晚上的晚自习有一个新生联谊会,同学们拿着荧光棒在足球场上等待着联欢的开始。
我和赵亦洗完澡就开始在足球场上惬意的躺着,清风从身边吹荡。倏忽身旁有人轻轻敲打了我的肩膀一下。
我转过头来看,他穿着运动汗衫,手里带着一个黑色的手表,像是一个不喜玩闹的恬静男生。面对他我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似曾相识之感涌上心头,但又瞬间消散,或许是某个记忆碎片的过客。
他端详了我好久才脱口而出:枫枫?
在我的记忆里这么叫我的只有一个在农村时童年一起玩耍的朋友,卫嘉义。
“卫嘉义?”
“没想到十六年来你变化得我差点认不出来了。出落得那么文静标致了。”
“没有,你才是变化巨大,都一米八了,当初的小胖子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他随即从我身边坐了下来。他小时候超级胖,经常运动过后跑的一身汗,气喘吁吁憨态可掬的样子,可如今现在的他却是精干孱瘦,谈吐间透漏着从容,他的气息有点让我说不出来的压迫感,或许是他想要在我的朋友面前宣誓他的友情主权,不可方物。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没想到在灵海碰上你,真的,我超级激动。”他看着我说。
“我也很高兴,你在哪个班?”
“我在5班。你呢?”
“25班。”
“噢噢。我还没有你的电话和微信呢。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我去找你。”
然后我俩就互相留了电话。“这是我的朋友秦进。”
“赵亦。”
“你好。”
终于等到他们离开,我才舒了一口气。此时足球场也越聚越多的人,我们班的同学也陆续来到。
“采枫,他是你认识的人吗?我怎么感觉你很紧张到窒息的样子。”赵亦一脸疑惑的样子。
“他是我的童年朋友。”
“那还好啊。”
“是我的娃娃亲。”
“什么?!!”赵亦惊愕得差点咬到舌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也算是我们农村的旧俗吧。当初我的爸妈和他爸妈年轻气盛,90年代时是非常好的战友,然后我的太公就和他的太公写了婚姻契约,订了娃娃亲。”
“天哪。我以为在电视上才有的剧情。”她喝了口水压压惊,“那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现在毕竟新时代了。我觉得如果没有两情相悦,长辈也逼迫不了我们,但我就怕我爸,他是一个因循守旧的老古董,估计他会记得这桩姻亲。”
“没事采枫,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我支持你据理力争。”
“嗯。”
此时班级队伍开始整齐排列起来,搬着小椅子有序的坐在场地等待联欢会的开始。
“哈喽,赵亦。路采枫。”杨展然说,他们两个也已然开始入场,杨展然和裴航坐在我们前面。而黄佑港则不知道坐在何处,人影窜动,我辗转寻觅,左顾右盼,也看不到他的背影。
“喂。你长这么高,干嘛坐在我们前面,挡住我们啦。为啥不去第一排。”赵亦说。
灵海排队一般都是男生前面女生后面。
“没办法咯。长得高不是我的错,谁叫你不多吃一点米饭。”
“这么能说会道,看我不把你的嘴给掰扯下来。”赵亦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开始上手起来,朝着杨展然的嘴巴扬去。杨展然只能假装求饶。没想到才仅仅一个月,他们的感情就如此深厚,亲密无间像是多年损友。
我们周围的人被他俩逗得笑了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坐在我前面的裴航,他此刻却正襟危坐,嘴角微扬。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舞台上的橘黄色的灯光把他的短寸头发稍映衬出金灿灿的颜色。
我一直很好奇像黄佑港这么黝黑健壮的粗鲁男生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翩翩,颔首皆为柔情的皮肤白皙的少年当兄弟。至少在当时的我看来,他们完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热情骄阳似火,一个恬淡温顺如初。
他的月考成绩更是在班级里排名第一,同学们才刚开始路漫漫其修远兮,上下而求索的时间段,他就已经能炉火纯青的掌握了。
他依然是当年风车岭自行车小分队最耀眼的那个人。或许像他这样的完美无瑕的少年,与之相配的必是天底下最尽善尽美的女子。
像我只能对他仰视罢了。幸好当初我没有对他一见钟情,否则可望不可却的遥寄情意也是徒劳。
“吃吗?”说着他便拆开一袋零食薯片,递了过来。他的眉梢好似特别开心,眼眸里一闪一闪,好像有亮晶晶的东西。鼻尖迭起,是标准的帅哥,嘴边两个酒窝更添可爱稚气。与上一次见面的冷若冰霜的僵硬脸色不同,亲和得像邻家的弟弟既视感,怪不得黄佑港和他关系这么铁,原来都是很可爱的人,我为我的第一印象深感抱歉。
“谢啦!裴航。”赵亦毫不客气像是拿自家东西一般一把抓过,然后让我俩开始咔滋咔滋地吃了起来。他买的是青瓜味的薯片,周围瞬间洋溢着清爽的零食味道。
“路采枫。”他侧身轻微喊我。
此时一阵微风吹拂,足球场边的落叶唰唰随着秋风卷起,飘落进我的世界,我内心原本平静的世界也被迸溅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像是被其他领域的猎人闯进了本该万籁俱寂的象牙塔。旁边的同学叽叽喳喳的谈论学习生活的趣事,赵亦他俩则在吹牛,而我和他之间却有一种诡异尴尬的氛围蔓延开来。
我跟他貌似不熟吧。
开学一个月以来,就因为他坐在我的旁边,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再也没有交集了。这样一位新同学的友情我属实是有点害怕请求回应,也不知道是我的害羞胆怯的性格被他所不齿,亦或是他完全就没有搭理过我的必要。
“嗯?”我还是有礼貌的回应了一下。或许是有什么需要借过的举手之劳罢了。
他停顿了许久,一会才缓缓地开口。“我看到你的英语成绩非常好。咱俩是旁桌,有空咱们可以交流探讨一下英语吗?”
“呃,当然可以。”
晚会进行到高潮阶段,舞台载歌载舞,同学们坐在位置上欢呼雀跃,现场一片嗨翻天的热闹无比的景象。
晚会结束,同学们开始散场。班主任让我们收拾好自己座位上的垃圾再离场。我捡完自己的矿泉水瓶子,然后看到我们班级的地上有一个卡片一样的钥匙圈。
“这谁的钥匙圈掉了吗?”赵亦大喊,无人回应。然后就只能打算拿回教室讲台放置。这是一张注塑包装的饭卡,还挂着一个蓝色的水晶球,上面还有像海洋一样翻卷和白色的一抹,准确的说,更像是星球,莫不是,海王星?
我端详琢磨着这个小玩意,在黑夜里闪闪发光霎是有趣。这是我们班级上队伍地上遗失的,想必失主是本班的同学了。不知道会是哪一个同学会有这么新奇的挂饰。
回到教室,赵亦放在讲台上,没想到第二天便已经有人认领了,遗憾没有见到这个同学。
将近国庆假期,所以同学们都开始躁动不安的搓搓手开始期待了。上课的时候总会有一些悉唆的声音出现。
地理老师是一个可爱的小胖子,讲课的时候恨不得化身抽水泵,直接要把课本里的知识要往我们脑袋里灌溉。
“同学们,看这个哈,大气环流哈,为啥我们中国东部属于副高控制,却在地球带同纬度干旱程度相比,却是高温多雨呢?”他拿着书本,口水四溅,化作甘霖,第一排的同学直接雨露均沾。
“有谁知道吗?”
大家昏昏欲睡,表示不太想搭理,直接任由老师单机模式。
“睡觉的那位穿黄色衣服的女同学,对,就是你,你来回答。”
叫的赵亦。我戳了戳她的手臂,她从睡梦中醒过来好像对周遭环境一无所知的陌生感。
“老师,怎么啦?”
“你来回答一下PPT上的问题。”
“老师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呗,还理直气壮这么大声。你在教室以天为盖地为庐,睡得是不是腰酸背痛啊?要多注意身体啊。下次记得带个枕头。”老师说。
同学们被逗得笑了起来。赵亦只能尴尬的坐了下来。
“裴航,你来回答吧。”
裴航便站了起来,他在这个同学们昏昏欲睡的秋乏清早仍旧清爽清醒,如此自律的学霸实在是难得可贵。
“因为我国处于东部季风区,受夏季风的影响,东面太平洋,西南印度洋暖湿气流水汽输送。”
“好的,坐下吧。同学们要多多向人家学习呀,这才刚学的知识点怎么就瞬间就不记得了呢。,今天的作业画大气环流,大洋环流,不准看书啊。”
下课铃响。黄佑港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激情四射的活力少年的样子,拿起篮球就要往外冲。我们也打算去食堂吃饭了。
虽说快到冬季了,但是南方的天气依旧高温酷暑久久未褪去,食堂里的电风扇根本就满足不了同学们的需求,个个吃得满头大汗,像是洗了个澡。
我们打好饭菜开始寻找地方坐。然后居然看到一个男生居然躺坐在地上的阶梯吃。那个傲娇的神情动作,紧紧挽捧饭碗,活脱脱的一个三岁小屁孩。想必每个人第一眼就看到他,就会给他下结论了,他估计是脑子被烧坏过,情商只有三岁,呆呆傻傻的样子,不愔世事的孩子。
“他是谁啊?”
“他是13级的学长,天天除了学习就是在学校高声唱歌,大家都叫他大表哥,你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就行了。”赵亦说。
“噢,看起来真的确实有点痴呆。”
他也是个可怜人。从小洗澡的时候被开水烫坏了脑袋。从此停留在三岁的懵懂认知里。他家里很穷,但是他的父母希望他拥有一个正常孩子的一生,就请求学校收留。学校免费资助他读书吃住。学校的同学们对待他也是非常友好,经常给他买零食和水,然后逗他,和他一起玩。
我们吃好了饭,便打算离开回宿舍。然后看到黄佑港他们三个打篮球回来了。
但是等到杨展然和裴航打完饭菜之后,轮到黄佑港时,已经没菜了。
“天呐。没菜了。我要吃肉!”黄佑港哀叹。他们来得实在是太迟了,都准备关门收摊了。只剩下清汤和白菜。
“哈哈哈哈。”
场面极其滑稽,他另外两个兄弟幸灾乐祸,赵亦也笑得前俯后仰。
“我突然想起我包里有一瓶刚买的老干妈牛肉酱,”我翻找着背包,“呐,给你。”
“啊,谢谢路采枫同学。”黄佑港说。然后他就打开舀了两勺,得意洋洋的告诉他的兄弟,像是一个小朋友在彰显他的胜利。
“没事,你们一起吃吧。我们就先走了。”
“路采枫。”,
“我把钱转给你吧。”裴航拉住我。
他。
他竟然。
拉住我的手!
我瞬间呆住。此刻仿佛时间静止,大家都僵硬了好几秒钟。就像是被施了魔法,默契的丝毫不动弹。
他白皙的手好温暖,雄浑有力,青筋凸起,不过刚打完篮球,有点粗糙咯手。
但是,我跟他并不是好朋友的关系啊,更不是男女朋友,他这样未免有些鲁莽不礼貌了。
“啊对不起,你走太快了,我叫了你你没听见。”
“没事的,不用了。”我拉着赵亦慌乱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