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加宁每天都是在期待中度过的,每次手机一响,她都希望是徐淑媛打来的,告诉她林羽东已经想通了。可是一直到周五,也没等到林羽东的消息。中午吃饭的时候,加宁暗暗叹气,心想:看来我是过分乐观了,明天还得跑一趟。
一个下午,加宁都心神不定的,看起来是在工作,其实思绪早已飘走了,她在想如果明天林羽东还不答应跟她来上海她该怎么办,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妥协呢?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下班后,加宁阴沉着脸回了家,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心想:难道家里来客人了?开门进去,走到客厅一看,加宁直接呆在那里。坐在沙发上跟宁欣谈笑风生的竟然是徐淑媛和林南峰。
看加宁站那不动,宁欣喊道:“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啊!”
加宁这才呆呆地走过去,问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羽东呢?”
徐淑媛说:“跟小辕在书房呢。”
“他同意过来了?”加宁一脸兴奋。
“是,不让我们提前告诉你,说要给你个惊喜。”
“这家伙……我得找他算账去。”加宁说着跑进了书房。
一进门,小辕就跑过来,喊道:“妈妈妈妈,你看谁来了!”
“我知道,爸爸来了。”加宁拍拍小辕的头说,“去,接着写作业。”
林羽东坐在小辕身边,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加宁走过去,佯装生气地说:“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害我这一周都没好好工作。”
林羽东看了看加宁,又转回头去才说:“以你的能力,随便做一做就能把工作做好。”
加宁趴下身子,搂住林羽东的脖子靠在他身上说:“你啊,还是这么调皮。”
林羽东觉得有些别扭,他还是不习惯以自己残缺的身体跟加宁的身体接触,于是扭了扭肩膀。加宁觉察到他的不自在,放开他转而对小辕说:“小辕,爸爸回来开不开心啊?”
“当然开心了,但是也有点不开心,因为爸爸的腿受伤了。”
“爸爸的腿会好起来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以后啊,爸爸还能像以前一样把你高高地举起来!”
“那太好了!爸爸,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学习,不老是买玩具了,你一定要好起来,也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小辕的一番话让林羽东满心感动,用力握住了小辕的手,暗暗发誓以后要对小辕更好。
在加宁回来之前,徐淑媛和林南峰已经对宁欣说了一堆感谢的话,此时,徐淑媛说:“亲家,以后羽东就拜托你和加宁了,家里还有个小的要照顾,我和他爸就先回去了。”
“哎,你们放心,羽东我们会照顾好的。”说完起身走向书房,打开门说:“羽东,你爸爸妈妈要回去了,送一送吧。”
加宁推着林羽东出来送徐淑媛和林南峰,徐淑媛握着林羽东的手说:“儿子,爸妈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林羽东点点头。
徐淑媛又对加宁说:“加宁,爸妈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跟我们说。”
“放心吧妈,我会好好照顾羽东的。”
林南峰拍了拍林羽东的肩膀,跟宁欣和加宁道了再见就跟徐淑媛一起下楼了。
加宁对宁欣说:“妈,你把羽东推进去,我把爸妈送到楼下。”
宁欣接过轮椅,把林羽东推了回去。
加宁跟着徐淑媛和林南峰到了楼下,在他们上车之前说:“爸妈,羽东刚过来,我可能会手忙脚乱一阵子,我妈身体也不太好,乐乐就麻烦你们先照顾着了,等他大一点我们会把他接过来跟羽东在一起的。”
徐淑媛感动得双眼含泪,拉住加宁的手说:“加宁,你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秋棠那样对你,你还愿意抚养她的孩子,可是这样你负担太大了,孩子我们带着就好了,大不了隔一段时间就送他来跟羽东见一见。”
“妈,我心胸并不是多宽广,我现在依然无法原谅任秋棠,但她是她,孩子是孩子,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把他照顾得很好,但孩子毕竟还是跟父母在一起更好一点。”
林南峰说:“加宁说得对,等乐乐懂事了以后,发现羽东把他扔在老家不管不顾,会以为他爸爸不爱他,这会让孩子产生自卑心理的。这样加宁,等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我们再送他过来,这样照顾起来相对压力就小一点了。”
“嗯,好。”
“那我们就走了,你上楼吧。”
“爸妈再见!”
回到家里,加宁一拍脑门说:“哎呀,我都高兴晕了,都忘了问羽东爸妈有没有吃饭。妈,你们吃饭了吗?”
宁欣白了一眼加宁说:“你不想着我还能不想着吗?吃过了,羽东不愿在外面吃,我们订的外卖。”
“哦,那就好,还有饭吗?”
“给你留了,在厨房呢,我给你热热。”
“妈,你歇着吧,我自己热。”
宁欣在看新闻联播,加宁把饭端到茶几上,一边吃一边也看看新闻。
宁欣压低声音说:“唉,羽东真是瘦了很多,看着就让人心疼。他爸妈这次来态度好多了,不像上次催你们要孩子的时候那么趾高气昂了,现在知道我女儿好了吧。”
加宁看了看书房的门,皱着眉头说:“妈,您瞎说什么呢,人家什么时候趾高气昂了,一直都对我挺好的,您小心让羽东听见,他的情绪刚好一点,受不了刺激。”
“哎呦我知道,我这不是悄悄跟你说嘛,我可不忍心刺激羽东。”
“嗯,快别说了,看新闻。”
吃过饭,加宁又进了书房,小辕正给林羽东展示他的飞机模型。加宁走过去说:“小辕啊,妈妈今天心情好,允许你看一会儿电视。”
小辕跳起来喊道:“耶!”
“去你房里看吧。”
“爸爸能陪我一起看吗?”
“不行,妈妈要跟爸爸说话。”
“那好吧,爸爸,我一会儿再来找你。”小辕说完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加宁把房门关好,转过身来看着林羽东。
林羽东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说:“小辕还是那么可爱,又懂事又体贴,一直问我的腿疼不疼,真是没白疼他。”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们小辕不是那种虚荣的孩子。”
“他上二年级了吧?认的字挺多的了。”
“嗯。”
聊完这个话题,两人突然都沉默起来,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加宁轻咳一声说:“那个……明天刚好是周末,我会找人来把卫生间改造一下,方便你用……嗯……你现在要用卫生间吗?我可以帮你。”
林羽东面色微红,摇摇头说:“不用。”
“哦,那你今晚怎么洗澡呢?”
“你把我推进卫生间,我自己擦一下就行。”
“嗯,好吧。”
气氛更加尴尬,加宁想调节一下,就说:“你看,都怪你,要是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早就找人弄卫生间了。”
林羽东扭头看向别处,淡淡地说:“看来你也不是真心想让我来,不然不用我说就提前准备好了。”
加宁一听这话急了:“不是!我……我就是一时没想到……”
加宁正着急怎么跟林羽东解释清楚,就听林羽东笑了一声,加宁冲过去戳了一下他的头说:“又捉弄我,真讨厌!”
林羽东笑意更深,加宁弯下腰,抚摸着林羽东的脸说:“好久没看你笑了,以后要经常笑好不好?”
林羽东握住加宁放在他脸上的手,点点头说:“加宁,多亏你我才能再笑出来,谢谢你!”
“谢什么啊,这么生分,我们是……哎呀,对了,我们还得去民政局复婚呢!”
“不着急,等我装上假肢,走着陪你去。”
“好!”
“妈是不是在看新闻?推我出去吧,我陪她一起看一会儿。”
加宁把林羽东推到沙发旁,挨着宁欣。宁欣看羽东过来,笑着说:“好久没陪妈一起看新闻了。”
“以后会经常陪您的。”
“好。”
加宁说了声“我去洗澡了”就进卧室拿睡衣,一进门觉得有点不对劲,仔细一看,原来大床旁边多出来一张单人床。加宁顿时明白了,林羽东是想跟她分床睡,大概还是不想她看到他残缺的腿。
加宁想:这样也好,跟周轩亲热的感觉还没从皮肤上散去,再跟羽东睡在一起确实有点别扭。
加宁洗完澡又叫小辕去洗,之后是宁欣,最后加宁才把林羽东推了进去。推进去之后,加宁又问了他一遍要不要用卫生间,林羽东仍然说不用,加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走了出去。
其实林羽东是想上厕所的,但他不愿意让加宁看见,更不愿意让她帮忙。等加宁出去之后,林羽东费力地从轮椅上挪到马桶上,挪上去之后已是满身大汗。坐到马桶上,林羽东不禁又有些灰心,但想到加宁为他做的一切,又不忍让她失望,只好安慰自己说等安上假肢就好了。
林羽东在卫生间折腾了半天,加宁提心吊胆地等在门口,生怕他会摔到自己,看到他好好地从卫生间出来后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起进了卧室,林羽东问:“看到这张床了吗?”
“嗯。”
“我们以后就分床睡吧。”
“也好,等正式复婚了再睡一起。”
林羽东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加宁说:“睡吧。”说着就走过去想帮着林羽东上床。
林羽东把手往前一推说:“我自己来。”
上床相对来说要容易一些,林羽东很轻松地上床躺了下来。
加宁看林羽东躺好后,自己也躺到床上,关了灯。
黑暗中两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离得似乎很近又似乎非常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