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没休息好,加上精神极度紧张,加宁终于熬不住沉沉睡了过去,梦里全都是周轩的脸,愤怒的,失望的,难过的,冷漠的……第二天睁开眼睛,眼角都是湿润的。
凌晨5点多钟加宁就起床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门。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钟,几乎把上海所有的酒店停车场都看了一遍,可依然没有周轩的踪迹。期间给吴锦打了两次电话,他那边也一样没什么消息。
加宁把车开回小区,却没有马上下来,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心里满是苦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彻底被自己伤到了,难道他们的缘分真的注定就这么浅?
在他最伤心绝望的时候究竟会去哪呢?加宁竭力在自己的记忆力搜索着,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地方,他能够独自待着,不受任何人打扰。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她已经太久没想起过了,大概有五年了吧,所以才会被埋藏在记忆深处。
加宁马上给吴锦打电话,很快吴锦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吴师兄,我之前在周吴工作的时候,在律所西边的嘉园小区租过一套房子,你知道具体地址吗?”
吴锦略一沉吟,回道:“知道,之前周轩在那住过几年,你是说周轩有可能在那?”
“嗯。”
“行,那我去看看!”
挂断电话,加宁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只喝了一瓶水。她打开车门,脚步虚浮地回了家。
一进门,宁欣就迎上来,一看加宁蜡黄的脸色,急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管怎么样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加宁勉强扯了扯嘴角,说:“我没事,妈,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有有!”宁欣说着跑进厨房去给加宁盛饭。
把饭菜端上餐桌,看加宁吃着,宁欣才问道:“怎么样了?小周找到没?”今天一早,宁欣起床后发现加宁已经出去了,就给她打电话问她去哪了,加宁没法再隐瞒,就把周轩失踪的事告诉了她。
“还没……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周轩可能会在那……吴锦过去找了,找到了会通知我的。”加宁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倒不是她胃口有多好,她只是怕还没等找到周轩呢,自己先饿病了。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做,她不允许自己生病。
就在加宁吃饭的时候,吴锦已经赶到了嘉园小区,站在了那间房子门前,抬手敲门。敲了几次,门里面没有一点动静,虽然心急如焚,可吴锦没有放弃,仍继续敲着,只不过力度逐渐加大。这是最后的一丝希望,如果周轩不在里面,那他就只能选择报警了。
隔壁邻居听到动静,探出头来不耐烦地说:“没人应就说明里面没有人嘛,你把门敲破了也没用啊,午睡都被你吵醒了!”
“阿姨,不好意思啊,您这两天有没有看到这家主人回来啊?”
“没有!”老太太没好气地说完就“砰”一声关上了门。
吴锦讪讪地站在那里,扭头看了一下房门,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稍稍提高音量说道:“周轩,你要是在里面就赶紧给我开门,反正我总得确认一下里面有没有人,你要是不开我就打119了!”
说完之后,吴锦静静等了几秒,就听门里面传来“吧嗒”一声,接着门就开了一条缝。
吴锦长出一口气,高兴得恨不得仰天长啸,终于找到他了,而且是完整无缺的他。推门走进去,就看到周轩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吴锦坐到他的对面,语气略带埋怨地说:“你怎么不早给我开门呢?邻居都有意见了!”
周轩淡淡回道:“我以为你敲不开就会走呢。”
吴锦怔了怔,随后无奈一笑。
此时的周轩脸色非常不好,双眼无神,嘴唇干裂,这两天估计也没好好吃饭。吴锦叹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加宁打电话。
“找到了,就在这呢。”
一会儿又说:“没事,就是状态不太好,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
挂断电话,吴锦没理周轩,先去厨房里找到电热水壶烧上一壶水,又打开橱柜和冰箱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最终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小袋还没开封的米。于是拿出一只锅,熬上一锅白米粥。
把粥熬上之后,刚好水就开了,吴锦倒了一杯水,端到周轩面前,又重新坐到对面。
“如果我们找不到你,你就打算在这饿死自己吗?”盯了周轩半晌后吴锦开口问道。
“不知道。”
“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吗?”
“因为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生活了,是该继续等加宁,还是彻底地放弃她……继续等的话,等到的几率很小。放弃呢……我又舍不得……真的太纠结了。”说这话时,周轩眼里的痛苦那么明显,看得吴锦也跟着心痛起来。
“你就当……就当加宁跟林羽东从没离过婚不行吗?如果他们没离婚的话,你现在可能还在跟汪青萍一起过,也可能自己过,不管怎么过,你的内心肯定是平静的啊,你会远远地看着加宁祝福她对不对?就当他们没离过婚不行吗?”
“那不一样,从来没有拥有过和拥有了却眼睁睁失去是不一样的,我的心没有那么大的弹性……我只能解释到这种程度,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
“能,我当然能!”吴锦负气似的点着头说,“那怎么办呢?你就继续在这里思考下去吗?思考到什么时候算完呢?如果一直想不明白你就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吗?”
“消沉下去……也未尝不可啊,我没有父母需要照顾,两个孩子都有人抚养,我活着或死了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你……你……”吴锦气得“噌”一下站起来,指着周轩的鼻子说,“周轩,你不是一个冷静理性的人吗?不是一个工作至上的人吗?怎么碰到贺加宁就变成这样了呢?你不觉得自己说那种话太不负责任了吗?什么叫你死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你死了冬冬不会难过吗?我不会难过吗?贺加宁不会难过吗?小辕他长大以后,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怎么死的,他又怎么面对他的母亲?”
一通质问之后,吴锦愤愤地坐下来,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厨房里的粥开了,热气顶得锅盖“啪嗒啪嗒”响,也没人去管它。
太阳渐渐西沉,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窗子是开着的,风吹进来,吹得一盆盆早已干枯的花瑟瑟发抖。
吴锦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清了清嗓子又缓缓开口:“老周,别这样了好不好?你的日子还长着呢,谁也说不准你会不会遇到下一个贺加宁。”
半晌周轩终于说道:“老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让我在这再待几天好吗?汪青萍跟我离婚是因为她有一天一下子就想通了,说不定我也可以突然想通,突然就不那么痛苦了。”
“你在这待多少天都可以,但是别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了,能答应我吗?”
周轩看了看吴锦,轻轻点了点头。
吴锦马上跑去厨房,把那锅差点熬糊的粥盛出一碗来,端给周轩说:“吃了它。”
周轩接过粥,皱着眉头一勺一勺艰难地吃下去,也不知道是因为没胃口还是粥太难吃。
一碗粥快要吃完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吴锦和周轩对看一眼,两人都有点疑惑,这时候谁会来这?
吴锦起身去开门,门打开后他不禁有点意外,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加宁。
“我都说了他没事,你还跑过来干嘛啊?”
加宁没有回话,绕过吴锦径直走向周轩。看着周轩憔悴的样子,加宁心痛不已,蹲在他的身边伸手想去抚摸他的脸颊,周轩却一扭头避开了。
加宁擦一把眼泪,说:“你一向理性的,没想到这次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知道你怨我,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可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周轩仍然扭着头,不去看加宁。
加宁站起身,对站在一边的吴锦说:“吴师兄,我有话想单独跟周轩说。”
“行吧,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去了,待会儿出去买点菜,给他做顿晚饭。老周,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吴锦说完拿起自己的外套走了出去。
加宁坐到周轩的旁边,把他的左手抓过来用双手握住,周轩想要挣脱,却被加宁死死按住,只得放弃挣扎,任由加宁握着。想想又觉得好笑,他竟然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生谁的气了就不搭理谁,不让谁碰自己,这是一个马上就四十岁的人会做的事吗?也只有贺加宁能让他变成这样的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