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开不开口绝对代表了他的立场,战战兢兢的在那里错好了词,他才开口:“臣以为,这件事情牵扯面深广,尤其是关系到我朝安危,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先扣押摄政王于宗仁庙,改日定夺。”
听到他这句话,夏蕴哲就忍不住皱眉。宗仁庙是皇家的专门用来看押皇室的犯人不说。里面全都是皇上的人,这个时候王廷尉这般开口,怕是也是皇上授意的。
赞赏的看了一眼王廷尉,梁羽心中很是满意。他也在纠结到底要将苏扶影关押在那里,却是忘记了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宗仁庙既是在宫里,又是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样量苏扶影也不能翻出什么太大的风浪。一时间眉开眼笑正要说什么,却是被苏扶影拦住了。
“皇上是当臣不在这大殿之上吗?”苏扶影轻轻的开口,却是充满了威压,让下面不安焦躁的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梁羽最是讨厌苏扶影就是这一点,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有一种天生的威严。仿佛苏扶影才是那个最应该坐在这里的人一样。
冷着脸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恼火,梁羽开口问道:“这件事情难道雍王还能给朕更好的解释吗?”
苏扶影星眸盯着梁羽的眼睛,黝黑的眼底仿佛是一个无底洞想要把人吸进去一样。良久,他冷冷的开口:“莫非让镇南将军把蛮夷放进来的事情,皇上当真是不知道的吗?”
京城到南疆的距离说进不进,说远不远,但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自然是不够长鸣过去把事情查清楚然后在把消息送回来的。
可是长鸣没有到,不代表揽月阁不再暗中监视着南疆的一举一动。苏扶影昨夜连夜把今日揽月阁收集到的有关于南疆的消息汇总到了一起。
还当真发现了一些线索,要不是这件事情直接给出答案会让皇室蒙羞,怕是今日他就带着这些线索直接入宫了。
听到这句话,梁羽的身子一僵。他冷着眼睛看着一旁的姜德海,姜德海隐晦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之后,梁羽才皱着眉头看着苏扶影。
“雍王真是让朕越来越糊涂了,这镇南将军可是子絮的亲信,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难道这个时候了,子絮还不想认账吗?”
苏扶影轻轻的垂下眼睫毛,如果此时此刻他的这幅样子被夏浅浅看见的话,定然晓得他这是蓄势待发要让一些人难看了。
好听的声音在大殿中请了起来,其中包含着的威严恰到好处,“可是臣可是得到了消息,这镇南将军最近可是从贵妃娘娘那里收到了不少的信件呢。”
听到这句话,朝上的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就是一个铁的纪律,就算是皇后和皇上的夫妻二人的关系再好,也从来没有皇帝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贵妃跟江平侯府之间的很多事情梁羽是知道的,或者说如果不是贵妃在中间搭桥,他现在也不会在朝堂上有这般多的势力。
梁羽脸色微微发白,他心里清楚,苏扶影就是想让他陷入这样艰难的境地。两个人现在都是因为手里有对方的把柄而不能动对方。
可是要是仅仅想要通过贵妃就能控制自己,那苏扶影也是太小瞧他了。梁羽轻轻的抬起眼眸,“贵妃的事情朕之后自然会好好的调查,朕倒是觉得,朕的后宫也是多年没有扩充了,不若借着这个机会也让朕好好的整顿后宫吧。”
百官都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梁羽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选妃的事情。这一方面就是变相的承认了贵妃跟镇南将军之间的事情,皇上是不打算保住贵妃了吗?
梁羽是什么心思自然不是他们轻易能够猜测的,坐在上面的梁羽看了一眼都不说话的百官,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前面的夏蕴哲,“不知道丞相意下如何啊?”
被叫到的夏蕴哲自然要出列,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皇上如果想要广设后宫,自然是要按照礼法来的。我大梁向来是一个礼仪之邦,皇上每三年可以广设后宫。”
“鉴于皇上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选拔过宫妃,现在开始筹办,等到明年开年的时候自然条件是充足的。”
夏蕴哲这番话就是认可了梁羽的想法。梁羽笑着点点头,目光看向了坐在下面的苏扶影,“南疆的事情暂且不提,摄政王也是久未娶妻,不若这一次?”
“臣谢皇上美意,但是臣现在着实对女子没有什么兴趣,所以这一次皇上就不用这般替微臣着想了。”
苏扶影眸色渐深,他早就能想到梁羽在这个时候会放弃江平侯府,就是不知道后宫里的那个贵妃听说了这件事情,他的这个后宫可是还能安稳下来?
早朝散去之后,所有人三三两两的离去,今日得到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抛开两党之争不说,如果蛮夷当真入关这个时候摄政王是万万不能被关起来的。
“王爷。”黎明站在宣武门外面看着走出来的苏扶影,帮着他把轿子的帘子掀了开来。苏扶影看了一眼黎明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马车咕噜噜的开出去好远之后,轿子里面才传出清冷的声音:“可是发现了什么?”
黎明手里仍旧是平稳的驾驶着马车,眼神目不斜视,小声的开口:“长鸣今天凌晨的时候控制住了镇南将军府,从长鸣传回来的消息看,情况似乎比我们想的要困难一些。”
南疆原本就是少数民族归降之后重新回归到了大梁的版图之上,所以一直以来经常发生一些战乱。为了能够保证边关的安稳,这里是少有用武将坐镇而不是派文官治理。上一次蛮夷入关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前,那个时候苏扶影成为摄政王没有多长时间,皇上更是软弱可欺。如果不是苏扶影带着大梁的众将士在南疆厮杀整整一年,怕是现在的大梁早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也正是因为上一次把蛮夷从南疆驱除出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也让京城里的这些达官显贵没有意识到南疆是多么的重要,才会跟着梁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苏扶影靠在马车一侧闭着眼睛,脑海里全都是当年皇伯伯临终之前拉着他的手说的话。当时他是先皇去世的时候唯一陪在身边的人。
他到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先皇当时说的每一个字。
“子絮,朕晓得你也还是一个孩子,没有比旭儿大上几岁。可是朕也晓得,你的能力比旭儿多出很多,怕是以后大梁就要靠你撑着了。”
当时小小的苏扶影紧紧的抿着双唇没有说话,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执拗,“皇伯伯说的是什么话,皇伯伯定然能长命百岁,太医们都已经在全力诊治了,皇伯伯定然会没事的。”
躺在床上的先皇自然晓得自己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慢慢流逝的生命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子絮,你父亲当年走的早,是皇伯伯没有照顾好他,但是皇伯伯求求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请你千万不要放弃旭儿,想想你们一起长大的日子,他不过是还没准备好罢了。”
苏扶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年的他不理解皇伯伯的话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能在平日面对太傅们侃侃而谈的梁羽当真是聪明绝顶的,哪里需要他帮忙。
可是当最后的一封诏书传出来的那一刻他晓得,从今往后,他同梁羽之间的情谊就这样散了。他们不再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而是永远的君臣。
他们不是一起探讨问题的伙伴,而是永远的对手。先皇留给梁羽的是整整的江山,留给他的只有惋惜和遗憾。
正是因为当年的先皇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一份担当才会把他选择为下一任摄政王,可是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到底想不想要。
“主子,您听见我刚刚说的了吗?”黎明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遍,很少见到自己说一遍主子却是没有回复的时候,这让他有些惊讶。
闭上眼睛压住心中的思绪,苏扶影坐直了身子,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摄政王,“一会儿回到王府就把南疆的事情尽快都整理给我看。”
“是。”得到苏扶影的答复,黎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在他们很多人的心里,苏扶影才是大梁的大旗,苏扶影不倒,大梁就不会倒。
只有苏扶影刺客清楚,他现在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他要亲手把自己送到大牢之中,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当真是没想到,前几天他还在担心浅浅在大牢里的安危,竟是转眼就要把自己也送进去了。
好好的享受了一个上午的时光之后,夏浅浅让黛眉把早上的药材重新松了进来,“之后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黛眉摇摇头,夏清悠不过就是狐假虎威,现在整个夏府都不把她当一回事,所以也就成不了什么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