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恬荔两眼呆呆的不见动,戴红柳急得蹦了起来。
“快去把大夫请回来!糯宝瞧着不对劲儿!”
孩子的眼都是直的!
时野拔腿马上就要去。
时恬荔艰难回魂儿,揪着被子用尽了洪荒之力喊:“爹!”
时野被这一声喊得像是被定住了似的,转头时整个人都是僵的。
戴红柳看着突然出声的糯宝,不敢相信地说:“糯宝?”
“娘的宝儿会说话了?”
时恬荔咂摸了一下舌尖,咧嘴露出自己整齐的小米牙,喜气洋洋地说:“娘!”
会是会的。
就是会的不多。
目前能蹦的最多五个,喊爹娘够用了!
她装作看不到二老进了沙子的眼似的,亲昵地蹭了蹭戴红柳的脸,坐直了小腰板就对着时野举起了小胳膊。
小朋友话不多,但可以用行动明示。
抱。
时野身上的煞气不似做假,可她人矮再加上距离远,暂时看不真切,还是得近距离接触才感知得更清楚。
在过去的三年,糯宝从未对时野亲近过。
哪怕时野对她很好,可这丁点大的小人儿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旦时野靠近就会被吓着嗷嗷大哭。
时野被她哭怕了,一时没敢靠近。
戴红柳见她倔强地对着时野伸手,着急道:“你个呆子杵着干啥?”
“没看到你闺女要你抱吗?”
她说完忍着不舍把眼巴巴的糯宝塞到了时野怀里。
时野连忙绷住了仅剩的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软乎乎的小娃娃。
跟以往的害怕大哭不同,今日的糯宝格外乖巧。
她伸出小手勾住时野的脖子,手指胡乱划拉似的,在时野的后背上迅速画了几下。
时野都没觉得痒,糯宝看着他后背一闪而过的红光,心一下就蹦到了嗓子眼。
缺德李死了!
被她传闻中老实本分话不多的爹亲手弄死的!
时野看不到她的表情,察觉到小娃娃的身子有些僵硬,怕她哭了赶紧说:“你带着糯宝歇会儿,我去宰只鸡来给糯宝熬汤。”
戴红柳冷笑着说:“是该给糯宝补补。”
“糯宝,来娘这儿。”
糯宝梗着脖子用力摇头。
不要。
她要再看看。
戴红柳看着格外粘爹的糯宝,好笑道:“也是难得,今儿你抱着吧,鸡我去杀。”
时野欢喜又无措地看着妻子走出去抓鸡,低头时眼底晕开了无数温柔。
“糯宝不怕爹爹了?”
糯宝心情复杂地眨了眨眼,可算是明白了原主为何怕爹。
这爹看似憨厚,可手上的杀伐不浅,前后起码背了数百条人命。
原主神魂不稳八字弱,撞上这么重的煞气怎么可能会不怕?
可她爹不是种地磨豆腐的吗?
磨碎的豆子也算害命?
她头一次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质疑,带着不能出口的狐疑挂在了时野的身上,小手一抬就指门外。
好像有人要来了。
她要拉着爹出去镇场子。
时野好不容易得了女儿的亲近,自然是无所不应。
戴红柳利索地抓住了扑腾翅膀的母鸡,皱眉说:“糯宝看不得这些,你抱着她出来做什么?”
她说话的工夫也不耽误手上的动作,手起刀落干脆得厉害。
糯宝捧场地拍起了小巴掌,时野连忙小心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纵容地说:“她想出来,我……”
“哎呦,你们这是干啥呢?!”
出去赶集的时小姑炮仗炸屁股似的冲了进来,看着正在被摁着脖子放血的母鸡气得嗷嗷大喊:“不得了了!”
“连鸡都敢杀了,你们这家子是不是存心不过了!”
戴红柳把菜刀一扔,没好气地说:“是啊,不过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养了那么多鸡,大房一家子连跟鸡毛都摸不着,凭什么?
她今儿就是把所有的鸡都宰了,那也没人配挑她的刺!
时小姑没想到她今日这么硬气,顿了下冲着时野就嚷:“大哥,娘特意说过,家里的鸡谁也不许碰,你……”
“来来来,给你给你!”
戴红柳实在听不下去,反手就把泵血的鸡朝着她砸了过去。
鸡的气还没断绝呢。
扔出去就条件反射地挣扎着扑腾了起来。
时小姑一不留神鸡爪子踹了个满面,看着自己被扑得到处是血的衣裳叫了起来。
“我的衣裳!”
这是刚做的新衣裳!
戴红柳挽了挽袖子,嘲讽道:“你不是要鸡吗?给你了怎么不赶紧搂回去下金蛋?”
“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把彻底绝了气的母鸡捡起来,转头时还横了时野一眼。
“赶紧带糯宝进屋去。”
小小年纪看这么多糟心玩意儿干啥?
时野沉默地抱着糯宝走了。
糯宝看热闹正起劲儿,还没来得及给威武霸气的娘亲鼓掌呢,突然就被抱离现场。
她看着乖巧听话的爹,内心无比凌乱。
您不是杀人如麻吗?
怎么还怕媳妇儿说的话?
时野不知她内心所想,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轻轻地说:“糯宝想玩儿什么?爹爹陪你?”
糯宝为难地看着他,指了指门外试探地说:“娘?”
就这么不管了?
谁知时野一脸放心地说:“你娘很厉害的,不怕。”
只要不刻意忍着了,戴红柳一个能干翻仨。
糯宝脑门上默默冒出了几个问号。
她怎么感觉,原主对家人的认知可能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事实证明,有些记忆是真的会出错的。
例如现在,往日那个嚣张欺压戴红柳的时小姑,被气到冲进时老太的屋子里暴风哭泣。
时老太分明是醒着的,也不敢在这时候跑出来触分家的霉头。
糯宝本来是想看看后续的,可成人的灵魂被困在娃娃的躯壳里,也不得已沾染了孩子的习性,没多久她就开始小鸡啄米的犯困。
时野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
戴红柳进来见状笑道:“睡着了?”
“嗯。”
她凑近摸了摸糯宝的小脸,坐在床边低低地说:“相公,分家的事儿我是认真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一直记着当年说过的话,可是有些苦咱们能受,孩子没做错过什么,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遭罪,我……”
“我都知道。”
时野握住她发抖的手,自嘲道:“这些年是我错了。”
“我这次出去托人打听了,当年的事儿没追究,也没人会再想到我了,往后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不必再为了我隐忍什么。”
“等今日过了,我去把村长请来,咱们把家分了,以后带着几个孩子好好过。”
“好……”
夫妻情深的两人执手相看泪眼。
床的另一边,要睡没睡的糯宝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小哈欠,果断翻身大睡。
尽管听不懂爹娘在说的是什么,可摆在眼前的难题有且只有一个。
分家。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一场大仗。
她要抓紧时间睡饱吃好,明日好帮着爹娘助威摇旗,分田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