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燃焦的塑料味挥之不去,家具刚刚被干粉灭火器刷过,露出黑色的烧痕。
火势已停,所幸没有烧到什么危险的用具,添雨也及时切断了电源。
他打开排气扇,看着昏迷的闫无逊,还有一旁泪眼婆娑的豆子,暗叹口气,将老闫拖到地下阁道。
再往下,就是他们前阵子备好的撤离通道,连接着下水道的排水系统,现在是旱季,暂时没有过量的降水。
……
十几分钟前,门被爆破的前一刻。
闫无逊回头望见豆子跟了过来,正好在玄关与走廊的折角停住。
爆炸的瞬间他第一反应就是弯下腰,双臂将豆子紧紧护住。
紧接着整个人被冲击波带走,流弹从他头顶掠过,被弹溅的火力波及,还没来得及反应,闪光弹的震荡效果彻底模糊了他的意识。
【千金散尽】效果发动,将闫无逊和豆子身上护身符般的联盟币燃烧起来,形成缓解和驱散效果的力场。
等到靳子跃反应过来,上前查看的时候,发现闫无逊额角带血,昏迷的时候,怀里紧紧搂着豆子,弓成一只油焖的虾。
豆子的眼睛在闫无逊的怀里闪烁着泪光,在颓废青年的保护下,他只是轻微擦伤,没有太大的危险。
要不是……
要不是命辞……
恐怕两人都已经送命了。
汹涌的怒意如同熔岩般,从靳子跃心底喷薄而出,一次又一次拍打着理智的礁石。面具下的脸冷峻得抹去一切表情,唯有面具缝中那两道上下弯曲的眉眼,隐隐绽放猩红的光芒。
靳子跃改变主意了。
“外面的人我来解决,老闫就交给添雨了。”
旋即,他望向傅寻,寒声道:“寻,掩护我,一个都别放走。”
熊熊烈焰将室内的人影拉得斜长,靳子跃站起来,黑色的影子在火光中绰绰多姿,像复苏的恶魔,伸展膜翼,踏着业火从地狱归来。
傅寻知道靳子跃很少有情绪起伏,唯有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愤怒才会将麻木的内心撬开一角,心中的怪兽会咆哮着挣脱枷锁,去揍、去摔、去踩、去暴虐,直到百倍偿还。
“嗯。”他答应道。
……
添雨也是第一次见到愤怒的靳子跃。
回想起来,靳哥和暴怒大哥一样,平日里都是温和如水的人,唯有触及逆鳞,再温和的水也会沸腾。
他回头望了眼昏迷的闫无逊,乱糟糟的鸡窝头上满是爆炸引起的碎屑,脸上胡茬稀疏,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人,却在这群牛鬼蛇神之间逞强。
豆子小心地撕开ok贴,为闫无逊贴上。
“逊哥是为了保护我才……”豆子有些自责。
添雨摸摸他的脑袋,他也不善言辞,垂眸道:“不怪你。”
“添雨,带老闫撤离。”傅寻在上面喊道,“老靳那边有麻烦,我去帮忙。”
说着,他抄起改装好的狙击枪,从侧边的逃生楼道爬上高楼。
傅寻的话音刚落,屋外突然轰地一声爆响,可怕的重火力武器让整栋楼都瑟瑟发抖。
添雨护住豆子,听着声响,微微皱眉。
这种威力,是反坦克炮弹。
对方显然军备齐全。
不过,对付靳哥要动用这种武器,看来也不是什么强悍之辈。
至少,如果是傲慢、暴怒那种级别,肯定更相信自己手中的刀剑。
添雨无端想道。
只是,那种级别的个体,本就不多见,更多的时候,是像人类一样,利用现有的道具武装自身。
他很明白,虽然科技武器一直在进步,但是比起灵活多变的作战个体,科技还有明显的劣势。
人类赏金猎人和佣兵团不敢和异鬼正面对抗就是印证。
像靳子跃这样的个体,以世界范围来说,实在太少了。
“我这是……”
闫无逊微微睁眼,眸间浑浊,意识被震动声响唤回,还有些不清醒。
“逊哥!”豆子抱住他的手,也不顾尘,在脸上蹭了蹭。
“嘶~痛。”
闫无逊龇牙,旋即朝豆子露出微笑:“小意思,不碍事。”
添雨把他扶坐起来,说:“闫哥,靳哥拖住了他们,让我们先转移。”
“知道了,出风头的机会就让给他好了。”
闫无逊撑着添雨站起来,咧嘴:“下次再轮到我。”
“嗯嗯!”豆子使劲点头。
添雨没说什么,扶着他朝地下通道走去。
“嘶……轻点……”
……
“滴答。”
昏暗的下水道里,时不时有水滴溅落,声响在静谧的空间放大。
此时,距离靳子跃解决列奥维奇已过一刻钟。
“哧——”
傅寻点燃打火机,叼着烟低头凑近,借火星引燃。
“下水道还抽烟?”
靳子跃从他身后的阶梯走下。
傅寻随手把烟头扎在墙面,一拧,火星迅速熄灭。
他说:
“我只是试试作死的感觉。”
靳子跃瞥了他一眼,才问:
“感觉如何?”
傅寻回敬:“和你一样。”
靳子跃读出他的言外之意,也就不再说话。
他知道的,傅寻也知道。
那发反坦克炮,是有可能轰穿【埃身碳气】的,如果不是傅寻的冰融化成水、以及他身上那件特殊隔热层,碳粒在烈焰中绝对会炸。
只是当时的靳子跃,一心想着将所有佣兵杀净,只能说这次的平安,和傅寻在下水道点火一样,没引燃沼气,叫做“万幸”。
【埃身碳气】并非不死之身。
火是它最大的弱点。
如果靳子跃碳化成粉末,被点燃的话,是会被炸出原身的。
因为靳子跃习惯用【埃身碳气】,所以傅寻习惯用【铁马冰河】。
“信你。”
靳子跃也没多说,而是往前走去。
傅寻沉眸,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沿着男人的轨迹默默跟去。
“老闫他们呢?”
“已经转移到临时仓库了。”
“嗯。”
傅寻跟上,问:“这群人是什么来头,有线索?”
“有,回去再说。”
“行。”
傅寻了解自家姐夫的调子。
“先为老闫处理伤势,然后,再找个新的据点,今后的处境可能更不安全。”
靳子跃一边走,一边在脑海中飞速计算着可实施的方案。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回身问:
“若澜她们呢?”
“不清楚,应该老早就到了临时仓库了吧。”傅寻倒是没注意。
他和添雨忙上忙下,掩护老闫和豆子离开,收拾了必要的武器箱,紧急处理了房间内的活动痕迹,考虑到指纹等不方便清除,最后那间民宿干脆一把火烧了。
靳子跃微微皱眉,陷入凝思。
“嗡——嗡——嗡——”
这时,傅寻的手机震动。
靳子跃的手机常年不在身上,因为碳化等战斗,每次都会被销毁,所以长线联系靠的都是傅寻。
“陌生号码。”傅寻报。
靳子跃和傅寻对视一眼,还是点头:
“接。”
傅寻按下按键:“哪位?”
“是我。祁桐衫。”
电话那头,祁桐衫的声音传来。
傅寻松了口气,说道:“你们去哪了,在临时仓库吧?怎么没消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靳子跃敏锐地捕捉到不妙。
“喂,说话啊。”
傅寻催。
电话中,祁桐衫一字一句地说:
“陈若澜,现在在我们手上。”
咚——
傅寻和靳子跃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