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沉了一口气：“那么……深深她自己也知道这些事吗？知道她……她存在的意义吗？”
秦眠点点头：“她知道，但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排斥，也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好似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阿玖眼波闪了下，哪怕有些东西已经猜到，可是真的真相大白，她还是觉得有点凌乱。
她突然想到秦眠此前的话：“……秦眠姐，你之前说深深……深深想让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秦眠笑了下，但笑意很淡。
她说：“很简单啊，因为嫉妒……”
“嫉妒？”阿玖诧异：“她嫉妒我什么？”
嫉妒她什么？
秦眠看着阿玖，从那双乌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也看到了曾经站在她面前笑得单纯无害却字字尖酸的深深。
其实秦眠并不喜欢深深，哪怕这是她妹妹，哪怕他们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
尤其她是亲眼看到白荷和深深的出现给母亲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甚至是她……
这么多年，有个父亲跟没有几乎没区别，家长会去的永远是母亲，去接她放学的也永远是母亲。
秦眠很久以前就知道深深的存在，至少比秦若谦和夏芬芳知道的要早。
秦眠也知道，深深的名字是白荷起的，白荷甚至让她姓秦。
秦深，情深……可谁对谁情深？谁又跟谁情深？
若那是指父亲和白荷，那她和她母亲又算什么？
白荷留下这个名字和深深，就像是在她跟她母亲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哪怕白荷已死。
白荷去世的那天，秦眠八岁，那一年，深深只有不到两个月。
父亲违背命令贸然回国，但可惜，他最终没能最后看一眼白荷。
再然后，深深被周译文带走。
父亲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那时已经是深夜。
像是冥冥之中注定，那天秦眠突然口渴下楼到倒茶，经过卧室门口时，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再然后，她贴着门听见了里面父母的争吵。
他们吵了什么，秦眠不想去回忆，但那天，她知道自己有个妹妹，叫深深。
次天，她早起，没有看见父亲。
父亲对她坦白她有个妹妹时，深深五岁，那时候秦眠十三岁。
父亲将深深带回家中，对秦眠说：“这个是你妹妹，亲妹妹。”
那是真正意义上，秦眠第一次见到深深，正常她应该问一句，我怎么会有个妹妹？或是，这个妹妹哪里来的？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看着深深，从她脸上寻找跟自己的相似之处。
可她发现，他们是那么的不同。
深深一点都不像父亲，但他是父亲的女儿，亲生的。
秦眠不喜欢深深，而深深也不喜欢秦眠。
两人见面次数不多，秦眠记忆里，在深深去乡村修养前，也就那么几次。
但秦若谦曾经带着秦眠去乡村见过深深一次。
那一年，深深十一岁。
深深对秦眠笑的单纯，一双乌色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看起来干净纯洁的好似天使。
她喊秦眠：“姐姐。”
秦眠对这个称呼是那么陌生。
深深说：“姐姐，听说有个叫笙笙的小姐姐，你对她很好。而她跟我一样，是真的吗？”
秦眠怔了怔，诧异的看向她。
深深继续笑的单纯无害：“姐姐不用这样诧异，我甚至知道，那个笙笙姐姐，她是周叔叔的女儿，唔。周叔叔来这里看过我很多次，以前也经常去看我呢，我可喜欢他了，有时候想想，他要是我亲爸爸该多好呀，那样秦眠姐和夏阿姨就不会那么讨厌我了吧！”
秦眠微微皱眉，说：“那不可能……人的出身无法改变和选择。”
深深对她灿然一笑，看着不远处跟照顾深深的保姆聊天的秦若谦说：“可是我还是会经常这样幻想，而且我知道，如果不是那个笙笙姐姐的妈妈，周叔叔就会娶我妈妈了，他们才是最般配跟合适的，如果他们结合了，我妈妈就不会死，我也不会被送到这里，甚至可以变成姐姐你的好妹妹——就像那个笙笙姐一样……”
秦眠沉了一口气，说：“嫉妒我对你好呀，还有嫉妒你有周叔这样的爸爸呀……尤其是她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知道她母亲跟周叔曾经有过婚约，以至于总觉得是顾姨抢走了她母亲的东西……”
秦眠笑了下：“不过这点你根本不用在意，别看深深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其实她从小性格孤僻，除了商裔和周叔，对谁都不大亲近，对你有敌意是正常的。”
阿玖怔了下，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深深见到她时，笑的那么无害，说的话也那样多，看着就是个很单纯的女孩。
但深深嫉妒她，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这世上，也许只有他们是相似的，可他们又是那么的不相似……
尤其白荷还曾经有机会嫁给父亲……
哪怕其实如果白荷真的嫁给了父亲，这世上也就没有她了。
但怎么办，有些人活着可能已经是痛苦，总得找点什么力量去支撑活下去。
若那个力量不能是爱，是恨，似乎也可以。
“深深被接到B市后，基本是住在周家的……你知道，她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一直到商裔回来，她主动提出要去商家跟商裔同住……”
“而商家这边，自从商爷爷去世，商裔父亲身体不好，他母亲陪着去瑞士修养了，老宅这边只剩下商裔一个人……多一个深深，或许也能稍稍有点人气吧，总之商裔自己也没有反对……”
原来如此，深深去弹她的钢琴，不是没来由的。
是了，李焕蝶，深深，父亲……他们是住在一起的，就像一家人。
“阿玖……”秦眠喊了她一声：“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可能……没那么好接受，但是一切都过去了，你要相信，你在周叔的心里任何人都替代不了，周叔是真的很在意你跟顾姨……”
阿玖轻笑了下，笑意里有讽刺：“秦眠姐，你不用为我爸说话，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许多道理我也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