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夜晚更加的寂静,寂静到可以听见山间小动物的声音。
“嘶。”傅璟容的心口突然一痛,就知心疾又开始犯病了,想起身边还在熟睡的许知笙,傅璟容捂着心口默默忍受。
以前的心疾一整天都会发作,而如今,因为要做重要的事情,傅璟容吃了止痛的麻沸散,虽然在短时间可以止痛,但发作时间有些不规律,且每次发作都会非常难受。
感觉到疼痛越来越厉害,为了不吵到许知笙,傅璟容直接拖着身子离开房间。
院子里没有人,傅璟容就直接倒在地上,他脸色苍白,拳头紧握着,额头不断渗出小滴的汗珠,忍着不发出任何动静。
作为内力高强的武林人士,尽管傅璟容的动静不大,还是第一时间被夏海阶洞悉到。
深知傅璟容的心疾又开始发作,但又想起傅璟容的性格,如果此时出去,保不齐傅璟容会以为吵到自己而躲到其它地方去。
夏海阶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出去,反而一直待在房间里,感受傅璟容的气息。
估约有一个时辰,傅璟容的气息才从气促到慢慢平稳下来。
确定傅璟容的心疾已经过去,夏海阶这才打开门,就看见傅璟容颓废地坐在地上。
“心疾又发作了?”
“嗯。”见有人出来,傅璟容又恢复平常样,把弄皱的衣服重新弄平,不经意地问道:“吵醒你了?”
“没呢。”夏海阶从院子的方石桌上拿了一把扇子,然后坐到傅璟容的身旁,“我是被热醒的。”
今晚的月亮很亮,月光印在傅璟容的脸上,更显得他脸色苍白。
“你这又是何苦呢。”夏海阶轻哼了一声,“干脆让周话和夏慎他们一起住,也省得你瞎折腾。”
“怕小孩做噩梦,我总得照顾一下,再说今日的事,裴卿这小子还得消化一下,指不定还躲在被窝里掉眼泪,总要给他们一些空间。”
夏海阶摸摸自己的胡子,这么一想,好像还是璟容想得周到。
“不过璟容,我知道你喜欢小孩,也知道裴卿是你带大的,可是养男子和姑娘还是不一样的,周话到底还是个姑娘。”夏海阶看向房屋,“虽说现在七岁,但再过几年终归要出嫁,你还是要顾及一下人家的清白。”
似乎是在考虑夏海阶跟他说的话,傅璟容沉默片刻,“知道了。”
夏海阶一幅孺子可教也的模样,可还没持续很久,就又被傅璟容的一句话给噎到。
“你养过姑娘吗?”
夏海阶狐疑地看着傅璟容,想从他脸上看出是玩笑多一点,还是认真多一点。
毕竟他只有俩个儿子,却没有女儿,大儿子虽然花心,有两个妻妾,正房生了一个孩子,偏房生了两个,皆是清一色的男孩。
唯独二儿子生了一对龙凤胎,只是二儿子一家很早就从家里分出去。
他本是武林世家,可二儿子却以镖局为生,后来在途中一家遭遇到山匪,最后在外面不幸遇难,只留下八岁男孩夏慎,而他的胞妹夏真也因为那件事不在人世。
夏海阶从未见过夏慎夏真兄妹,可对他们还是有感情的,在二儿子的信里知道他有这么两个宝贝孙子孙女后,也常常派人送一些东西过去。
后来二儿子出事后,夏海阶才第一次见夏慎,虽说是第一次见,但就认定他是自己二儿子的孩子,因为,夏慎长得太像他爹了。
许是几分相像的模样,加之浓浓的血缘关系,夏海阶更加关照他,见他瘦瘦小小只的,夏海阶便亲自照顾夏慎,教他习武,教他长大。
所以这么说,他还真是没有养过姑娘。
可在傅璟容面前,这面子是不能丢的,夏海阶还是要嘴硬一下,“呃...我当然是养过,你、你别瞧不起人。”
看着夏海阶通红的脸颊,傅璟容虽然对他的话有待疑虑,但还是虚心请教,“那姑娘怎么养?”
“这个嘛...”夏海阶扇扇风,这才把自己脸上的余热给扇走,“大概就是培养成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都要精通的才女。”
“可以说具体点吗?”
夏海阶思考片刻回答道:“第一,要有闺房,姑娘的闺房不能让外人进,被男子踏入是要被娶进门的;第二,要会才艺,姑娘多才多艺,学一些什么器乐或歌舞也是极好的;第三...这第三嘛...你就看着办吧。”
你看着办吧,反正他已经编不下去了。
见傅璟容在沉思,又害怕他等会再向他取经关于养姑娘的事情,夏海阶赶紧找个由头离开,“天色已经晚了,我困了,先走了。”
只留下傅璟容一个人在那里深思,“是这样么?”
直到屋内传出些声音来,傅璟容才不再想这些事情,起身回到房间。
床上的许知笙睡得不够安稳,她的眉头紧皱,似乎是做了一场噩梦,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流出,慢慢落在枕头上。
“爹...娘...”
傅璟容坐到床旁,用毛巾轻轻擦拭着许知笙的泪痕,“不怕,我在这里。”
似乎是听到这低沉蛊惑的声音,许知笙渐渐地放松下来,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
不怕,我在这里...
就是这么一句话。
火光、刀影、利箭的景象转眼即逝,田园、花草、家人的情景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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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许知笙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刚好撞到一个人。
误以为是小浣,许知笙就意识朦胧地向小浣靠近,可没想到却摸到小浣的手臂。
记得小浣的手臂好像没那么多的肌肉,难不成是知道什么秘方?
这么一想,许知笙来了精神,突然睁开眼,就惊恐的发现睡在自己旁边的其实是傅璟容,而自己的手正是放在他的手臂上。
见傅璟容还没有清醒的迹象,许知笙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原来不是梦啊,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小浣中箭,爹娘惨死,而自己无处可去,跟傅璟容他们住在一起。
傅璟容睡姿很端正,在许知笙的视角下,可以看见他的正脸,棱角分明的脸,似乎除了脸稍微黑了一点,基本上跟现代撞见的男子长相相差无几。
“看够了吗?”本来应该闭着的眼睛,如今已经睁开。
眼前的美男色,让许知笙莫名地咽了咽口水,神出鬼没地回答道:“看够了...”
刚回答完,许知笙立马清醒了,啊呸,她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咳,我什么都没看。”许知笙立马把眼睛给遮住,只露出一个可以用眼睛看躲避障碍物的小缝,然后逃离这个房间。
只要我逃跑的快,我就不尴尬。
秉着这个想法,许知笙来到院子时,院子空无一人,吴裴卿和夏慎一早就下山,而夏海阶也不在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到夏海阶刚刚回来。
“夏伯伯好。”许知笙向夏海阶打招呼。
“话话好。”夏海阶看着许知笙往他身后偷瞄,他笑了笑,“夏慎他们下山了,还没回来,可能要等会。”
想法被夏海阶给识破,许知笙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我知道了。”
“我先回房间休息去。”
“夏伯伯慢走。”
“嗯。”
昨日陪着傅璟容,后半夜醒来后又睡不着,干脆去练功,这样一下来,夏海阶突然有种莫名的沧桑感,或许是他真的老了。
恭送完夏海阶,现在只剩下许知笙一个人在院子里,她干脆就在院子里等待他们回来。
望着天空,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便蹲在地上,拿着小石头在地上画画。
白色粉末在地上涂抹,成品很快就展现出来,那是一个令牌。
在第二次的追杀里,许知笙无心看到过,它曾出现在黑衣人身上。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许知笙仔细观察过,只有黑衣人中的领头人才有这证明身份的象征。
如今在许知笙的手下,这个令牌的样貌逐渐展现出来,满分若是有十分的话,她至少画出了九分。
恐怕她再也忘不了当时的景象吧。
看着地上的画,许知笙沉默不语,这群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听到院子外的动静,许知笙立刻把刚才画的令牌给擦掉,因为小石头属于滑石,又称为画石,画的画很容易就被擦掉了。
“你们回来啦。”见吴裴卿和夏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许知笙连忙过去帮忙。
“你是不知道夏慎这个铁公鸡,平时是多么的一毛不拔,今日他却墨迹地买了一大堆小姑娘的玩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买给他心上人的。”吴裴卿把轻的包裹递给许知笙。
“关键是丑...”看到夏慎给他的眼神,极强的求生欲让吴裴卿把话给咽了下去,转而是一顿夸赞,“瞅一瞅还挺好看的。”
说话间,他们都走进院子里,把东西都放下后,夏慎把其中一个包裹给了许知笙,而吴裴卿也给她一个包裹。
“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那个是夏慎买的,你去看看合不合身。”
许知笙接过包裹,心里有些感触,还没开口,就被吴裴卿打断。
“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快去换吧。”吴裴卿已经迫不及待看许知笙穿上衣服的模样。
在吴裴卿的催促下,许知笙回到傅璟容的房间,就发现房间大变样了。
原本正对门的床已经挪移到最旁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毯子,毯子上还有被子和枕头,这明显就是打地铺专用的。
而弄成这样的人正在把屏风给打开,这一打开,一下就把床附近的空间给隔绝掉,只留下一个可以通过空间里面的过道。
感觉到有人进来,傅璟容停下动作,目光停留在两袋包袱上,“你拿的那两坨是什么东西?”
“衣服。”许知笙环顾四周,如今屏风一挡,完全看不到屏风内的情景。
这一系列的操作让许知笙有点看不懂,“这是?”
“我的房间。”傅璟容指了指目前这个房间,然后又指了指屏风里面,“你的房间。”
傅璟容对昨日夏海阶说的话进行了思考,并且有了初步的养姑娘计划,这就是其中的一个,姑娘总得要有一个闺房。
“没多余的房间,就先这么凑合一下。”傅璟容往旁边一站,给许知笙让出过道。
屏风内的空间跟前面的差不多大,除了一张床和其它的日常家具,还有一架古琴。
“谢谢。”
想起今早发生的尴尬事,总算再也不用跟傅璟容挤一张床了,许知笙想想都觉得开心。
但这种开心,在傅璟容眼里却被他误认为是因为有闺房了才开心,所以更加认同夏海阶的观点。
想起夏海阶给他支的第二招,结合自己的风格,傅璟容云淡风轻地说道:“这琴我不想要了,扔了也怪可惜,就送给你吧。”
许知笙看着耗时几年,用上好的木材制成的古琴,嘴角抽了抽,想送给她直说嘛。
“可我不会弹。”
“不会就学。”
“别,我可不学。”
许知笙对这些乐器完全不感兴趣,以前周义也不是没有让她学古筝过,她两天捕鱼,三天晒网,断断续续学起码有一年,直到周义听她弹奏过几次,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既然不要,那就扔了吧。”
傅璟容对许知笙有一定的了解,他可不相信许知笙真把这个古琴给扔了,先把琴留下,以后再循循善诱,肯定会有学习古琴的一天。
事实证明,傅璟容是对的,当然,这也是后话。
此时的许知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男人还真败家,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还是赶紧拦住傅璟容,“先留着,以后或许我感兴趣了呢。”
“你确定会学吗?”傅璟容对她的话有些怀疑。
听着傅璟容说的话,许知笙有些虚心。
“这个嘛...我现在先换衣服,卿二哥他们还在等着呢。”
“那行吧。”
反正他的奸计已经得逞。
把傅璟容‘请’出去后,许知笙总算有精力去试穿衣服。
她先是打开吴裴卿给她的包裹,瑰红色的衣裙,上面还刺有紫色大花,简直不忍直视。
鉴于吴裴卿的眼光,许知笙对夏慎给她的衣服已经不报任何希望,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包裹。
看到衣服后,她松了一口气,这次是月白色的衣裙,相比前一件衣裙,这个就没有花里胡哨的感觉,更显得简洁一些。
她换好衣裙,因为房间里没有镜子,只能穿出去看他们的反应。
每件衣裙都试上一遍,众人见到后,除了夏慎,其他人纷纷觉得那件瑰红色的衣裙好看。
看了看这红紫搭配的衣裙,这让许知笙头一次对自己的眼光产生怀疑,难不成是我眼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