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嫂欲言又止,心中长叹一口气,“婆婆叫你。”
“哦。”宋思婉板着脸,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大脑涌入的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新记忆和信息,如同惊涛骇浪冲刷着海马体,令她头都大了。
我去他喵了个小鱼干!
什么玩意啊?居然穿书了?
上一秒得奖影后,下一秒穿书到年代文里当冲喜新娘?
离谱!
就这,她堂堂新晋影后还不是一番,居然是个不起眼的女配?
谁写的本子啊,什么破剧情!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广电不毙了才有鬼!
“小宋?”林大嫂小心翼翼地观察面前女子,不安地搓了搓手,“你没事吧?”
宋思婉勉强扯了扯唇角,“没事。”
娱乐圈的打拼经验,令她本能地掀下眼帘,隐藏自己所有情绪。
回忆起这本的背景:婆婆刁蛮,丈夫残疾,喜当后妈。
宋思婉不由得心里默默哀嚎。
不过——
按照这狗血剧情,原主丈夫半个月后就能治好腿疾,而三个刺头娃长大后分别是学术大牛,商界大鳄,政界大佬。
三个粗大腿抱好,何止是能当影后,她到时候在哪都能横着走!
再说,在这扮演个小媳妇角色,又有何难?
更何况,她在娱乐圈练就的顶级白莲技巧,随便施展几下,还不是分分钟把这些人玩弄于手心?
宋思婉眼睛忽的一亮,林大嫂痴迷得晃了神。
小宋眼眸璀璨,似是染了星火。明明是随意坐在床沿,却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幽冷。她嘴角带着那丝若有无的微笑,反倒更显得冷傲疏离。
贫困村卖出的女儿会是这样吗?
林大嫂有些忐忑:“那,那你要不要先去吃饭。”
宋思婉掀了掀眼帘,环视一圈周遭简陋的环境,眉间微蹙,“嗯。”
步入正房,只见个老妪如虾米般蜷缩在坑上,一手摇着扑扇,一手饶有兴致地抠脚。
揉搓死皮,再用指尖抠搜,两指一捻,忍着痛把老皮揪下来。那场面,别提多倒胃口了。
饭桌上的孩子们哽了哽,扒馕的小手停了下来,敢怒不敢言。
余月春吹了吹一床的死皮,冷冷瞥了眼宋思婉,“哟,我当是谁啊。过门第一天就睡到大中午,你这是来当媳妇还是当大小姐?”
预料到婆婆接下来定要训斥一番,林大嫂紧张地站在门边,不敢再多踏入一步。
“今个儿你阿公不在,拜高堂意思意思就行!”余月春暗暗奸笑着,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像个老巫婆低语,“也不用下跪磕头,你就过来伺候我洗漱,端个茶倒个水就行。”
她面上装出一副慈爱,其实心底早已盘算好怎么刁难“冲喜新娘”,好好给宋思婉来个下马威!
这是余月春一如既往的惯例,为的是以后更好的奴役新媳妇。
洗漱?——搓搓她的万年臭脚。
端茶倒水?——不是琼浆玉露不喝。
总之,要把小宋折腾个没完。
宋思婉扫了眼老太太的姿态,心中已经有了底。
典型的欺软怕硬恶婆婆角色,逮着娇软的小绵羊就往死里薅羊毛。
对待这类型,尽量避开正面冲突,拐弯抹角捞点油水就行~
宋思婉没有接话,拉开饭桌边上的凳子,装作一副乖巧的模样坐下。
她规矩地双腿并拢,纤弱的小手轻放膝上,眉眼低垂看着桌上勉强称之为食物的东西。
木桌中间放着几块干巴巴的馕,馕面上夹杂着未磨碎的黄褐色颗粒,不知道是玉米还是土豆混杂着别的什么制成的。
所谓的汤,就是几根半生不熟的菜叶子飘在水面上。
味如嚼蜡,大抵如此。
这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偷偷伸了出来,悄咪咪地揪下一块馕,迅速往嘴里一塞,嚼都不嚼直径咽下。
“嫲嫲!”桌上的一个胖小伙大喊,告起状来,“你看二丫!又偷吃!”
“打她!快打她!”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
宋思婉闻言一看,那小胖子碗里竟是米汤,米汤中间还沉着个鸡蛋。
反倒是二丫,瞧着面黄肌瘦,手臂青筋清晰可见,碗里只有块暗灰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窝头还是石块?
三四岁的小女孩能咬得动么?
不等她细想,一道稚嫩的女音带着哭腔急忙道:
“嫲,你别打二丫,是我偷吃的!”
只见她毫不犹豫,双膝一曲,布满老茧的手撑着泥地,熟练得让人心疼。
她抽噎着:“您打我,打我就行。”
二丫被吓破了胆,哇的一声大哭。
林大嫂心头一酸,上前搂着两个女儿,眼眶泛红,“大丫,别说了。”
大丫,二丫?
宋思婉回忆起书中的内容,林家老大只生了两女儿,余老太太成天念叨埋怨,自然对他们一家没什么好脸色。平时伙食克扣不说,脏活累活全让娘三个干。
林老大是个老实憨厚的,骨子里刻着孝道。他虽是心疼妻女,但也不敢忤逆母亲。只能更加卖力的为林家多赚公分,希望老太太能稍微缓和对娘三个态度。
而营养过剩的那个小胖子,显然就是林家老二的独子,胖宝。
老二家夫妻两人都是好吃懒做的咸鱼,但靠着那一张嘴,花言巧语把老太太捧得高兴。每日无所事事在村中晃悠,却也能靠着林老大赚的工分吃喝不愁,活像地主家的大少爷。
呵,一堆不起眼的反派小角色!
宋思婉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哼!赔钱货生了一堆赔钱货!”余月春嗤之以鼻,放下裤腿颤颤巍巍地下了炕,“老林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养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成天在家白吃白喝!”
余月春拄着拐杖对着母女仨狠狠一敲,愤愤不已:“我迟早要让老大再找个能生的!”
林大嫂听了这话,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在无声抽泣。
大丫护着妹妹,用纤弱的后背硬生生全抗了下来。她吃痛得捂着后腰,缩在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
宋思婉抿着唇,不知喜怒。
她清幽的嗓音开口,“余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