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死死盯住陆管家,脸上的表情狰狞。
她慢慢站起身,一步步往陆管家身前走。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陆丰年死了,现在陆家是你我二人的家,知知是你我的孩子,你真的想她嫁给一个身无功名的废人吗?”
在陆夫人眼中,万易宁这类凭借自身能力突破重重考试出来的举人多如牛毛,都只是些没用的废人,而她的女儿知知应该嫁的,是沈昶那类身份贵重的皇亲国戚。
陆管家还在往后退。
他不敢相信这样刻薄的话会从陆夫人口中说出来,他意识到,有些人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人。
“夫人,您还请慎言,姑娘是陆大人唯一的女儿。”
陆管家退到了墙边,再也没有可退的余地。
他不懂陆夫人到底为什么如此排斥万易宁,万易宁在很多人眼中都是香饽饽,他不论才华还是姿容品性,每一样都是值得单独拎出来单独夸赞的。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到陆管家脸上。
他的左脸迅速红起一片,手指印也依稀可见。
他抬起头,去陆夫人对视。
陆夫人眼中冷若冰霜,眼神跟淬了毒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要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陆续,你真的是狗做久了,上瘾了是吧?”
陆夫人字字诛心,偏偏陆管家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他像个入定的木偶和尚。
“夫人,姑娘嫁给万公子不一定会比嫁给王侯差。”
陆管家与万易宁平时有不少接触,但之前因为陆丰年还在,因着陆丰年特别中意万易宁,反而导致他对万易宁一直多有误解。
万易宁绝对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啪”的一声,陆管家左脸上的红手指印迹更明显了。
陆夫人冷冷笑了,她转身坐回榻上。整个人周围蒙着一层戾气。
“我不管是陆丰年给你吃了迷魂汤还是他万易宁给你喂了迷魂药,只要有我在一天,我绝不可能让知知嫁给他。”
陆夫人的话说得决绝,她甚至在万易宁还没有拿出手上的证据出来之前就如此决然。
陆管家没接她的话,反是叹息一声。
陆夫人正是从他管家的这一声叹息声中才恍然间发现,陆管家早已经老了,他现在老得像冬天的藤蔓,周身上下的皮也湛开了,绿色也没有了。他现在整个人表现出来的神情和状态就是垂垂老矣的老者。
他看起来一点儿当年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夫人,奴才……”
好半响,陆管家正当他开口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二人迅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谁?”
陆夫人沉下声音问。
陆知知没有回自己的宅院休息,而是直接奔来了她的母亲陆夫人身边。
“娘,是我,知知。”
站在门口的陆知知出声道。
她之所以出现在陆夫人的正房门口,是因为担心陆夫人的身体。陆夫人刚才的突然失控真的吓到了陆知知,她从没想到自己从小就吃斋念佛的母亲居然还有这样彪悍的下场。
听到是陆知知的声音,陆夫人的脸色才好看一点。
她示意陆管家去开门。
与此同时,她将茶杯里的茶倒成了两杯。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陆知知忐忑地等着陆夫人亲自来开门,但是当看见的人居然是陆管家之后,那本来已经停滞下去的眼神又突然流动起来。
“姑娘,夫人正在房间里。”
陆管家让出进门的路,引进陆知知进门来。
陆知知云里雾里的进屋,但当看到脸色极差的陆夫人时,对陆管家的关注也就移到了陆夫人身上。
“娘,您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知知快步走到陆夫人身旁,脸上满是担忧。
陆管家把门关上,自己悄悄退了下去。
他守在门外,门口同样可以清晰的听见母女二人聊天的声音。
陆夫人握住了陆知知的手,冲着她摇一摇头。
“知知放心,娘亲没事。”
陆夫人想勾唇笑一笑,但因为她脸色不好,露出的笑容也显得格外的乏力。
“知知,你回来了,你父亲灵前,可还有谁在?”
陆夫人三两句话又提到陆丰年。
陆知知闻声,眼中的神色立刻黯淡下去。
她至今还不能完全接受自己的父亲陆丰年已经离开了她的事实。
她又红了眼,眼泪下得极快。
陆夫人急忙替她擦泪,并将陆知知揽到怀里,轻轻拍她的背。
“好孩子,娘的知知乖,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陆夫人对陆知知总是竭尽全力的想要对她更好,希望能够给她最好的东西。
陆知知果然在陆夫人的安慰声中停下哭泣。
“娘,您不要生气。”
陆知知窝到陆夫人的怀里,尽情撒娇。
在感受到陆夫人身上的温暖之际,陆知知无缘无故的想起了万易宁。
正是刚才送她离开的万易宁。
她明明和万易宁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她总觉得万易宁身上有一股能够让她安心的神奇东西。
她是为了万易宁而来的。
“娘,您刚才为什么一定要撵走万易宁呢?”
陆知知靠在陆夫人怀中,她无法正视陆夫人的眼神,自然看不到陆夫人听见陆知知为万易宁求情的错愕。
陆夫人眼中情绪被很好的隐藏起来。
她甚至是笑着的。
“知知也觉得刚才母亲的话太过分,是不是?”
陆夫人笑着问陆知知。
陆知知摇摇头,又点一点头,最后又摇头。
“知知相信母亲刚才那样做一定是有苦衷。”
陆知知一直在陆丰年和陆夫人的手心里面长大,从来都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陆夫人欣慰的笑一笑。
“你说得对,娘亲的确是有自己的苦衷,可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陆夫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万易宁的坏话,要想把人拉到自己的阵营,除了装疯卖傻,最重要的是还需要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要把黑的说成白的,红的说成绿的。
“娘亲,您会留下万易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