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之间,吕仲掣电一步踏出,抬手将引雷针射出,将第六处节点驻守修士,也如之前那般解决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城中变故骤生。
来自于叶磐盐方向,只见得一阵光华聚敛,伴随着如雷轰隆爆响声,两道遁光一前一后,瞬间飞离岚风城。
眨眼间工夫,就消失在云气中不见。
考虑到外道大阵的杀伤力,哪怕残留一个节点,都能造成数以十万计的杀伤。故按照既定计划,接下来剩余的所有节点,都要由吕仲负责全部破坏。
数息后,吕仲再次从节点出来。
速度一如既往。
可就在此时,他的目光忽然间一转,停在右前方一空地上。
不知何时,那里忽的多了一人影,却是个面容苍老,好似枯枝残烛的老者,在他满是褶皱的沧桑面容上,尽是或大或小的眼珠子。
比起这骇人面容,老者所持丈八黑幡,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皮作幡面,拼足七七四十九;
人骨拼幡杆,皆取怨骨浸血脂。
似这般打扮的外道修士,吕仲还是第一次遇见。
跟长春之子这种土著势力相比,眼母乍一看还真是邪恶之极,他很能清楚的看出来,面前这一杆黑幡上面,少说积攒了数以千万条性命。
毫不怀疑,若任由其中怨气释出,刹那间能使乐土变鬼域。
此刻,老者正用阴冷眼神盯着吕仲,一番上下打量。
数息之后,老者忽地一笑。
“搂草打兔子,没想到这一次,顺带还能解决一名道盟余孽!小辈你的元神不错,若是稍加祭炼那么一番,来当我这百傩眼幡的主魂,倒也够格!”
话音落下时,老者持着幡旗,又往地上一杵。
登时间,周围一切好似泡影般破碎,一股无形的力量忽然出现,无视了吕仲的反抗,强行他拖到一个诡异空间。
目之所及处,尽皆是一片血红。
这里好似岚风城的倒影,一切都完美相似。
紧接着,老者的身影出现在无人街道上,望着沐浴在金光中的吕仲,表情忽然一滞,转而露出惊诧之色,吃惊道:“怎么可能,明明只是个炼虚仙修,而且还未真正受箓,为何护体神气能强盛至此?”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眼见前方有雷光聚涌,老者只得扬起手中黑幡,朝前方刷落。
霎时间工夫,就是成千上万鬼头喷出,形成一道洪流。潮起潮又落,隐约有巨大眼珠子,在其中沉浮。
此为眼使。
据信是眼母无穷化身之一。
裹挟冤魂行进间,眼珠子喷射一道道光柱,将来袭剑光尽数击碎。
然这,却阻挡不了吕仲的全力一斩。
噼里啪啦爆裂声响起,一道雷光落在洪流当中,霎时间崩开巨大豁口,并继续朝前方贯穿,迟迟不见威势减弱。
就这样直射向持幡老者。
后者低喝一声,脸上眼珠子忽的滑出两只,在空中一阵飞射后,如太极鱼般回旋。待他再将黑幡一甩,打出两道黢黑气流,一左一右没入眼珠子中。
随即一阵黑风呼啸,原地顿时多出一畸形怪胎。
像是捏坏的陶土人偶,被胡乱黏合起来,偏生又能保持基本人形,就这样反曲着双腿,将头颅拖在地面,一瘸一拐的朝前方移动。
待雷光迫近,它才“咯吱”一笑。
其身上胸口附近,一张酷似老者的脸庞,忽地张口喷出一股泥浆。
连番举动看似缓慢,实则电光石火间。
“叮!”
吕仲伸手,将倒飞而回的引雷针接住,面色凝重起来。
眼前这畸形怪胎,来历可以说是非同寻常。
好比元神之于仙道修士。
在眼母修士口中,它被称之为“神胎”,此道修士十分坚信,只要以此为根基修炼出千手百眼,即可如仙道成仙一般,抵达更高的无上境界。
此种说法是真是假,吕仲丝毫不在乎。
关键在于,神胎近乎坚不可摧。
吕仲不知道,外道修士是如何做到这点,无论是依赖于眼母也罢,还是掌握了什么逆天秘法,但目前有一点相当确定,那就是他有麻烦了。
对面老者,这时一杵黑幡,面露笑意。
那神胎立刻挪动身形,缓慢朝吕仲爬来,所过处留下遍地泥泞。
速度依旧看似缓慢,实则无论吕仲如何后退,二者之间的距离,仍在飞速的减少着,要不了十息工夫,就会面对面碰到一起。
视界中,忽然有黑影闪过。
那是由无数眼睛,聚合而成的怪物,看起来就像个充满血丝的大眼球,狰狞且可怖,令人看到就心底发寒。
“是借用了眼母的力量吗?”
吕仲暗想至此,眼见神胎愈逼愈近,心念电转之下,一抬手将火龙灵旗祭出,并着引雷针一道,霎时就是两道光柱激射而出。
他偏偏就不信了,在没有成仙之前,有人能做到万法不侵。
这一次,吕仲毫不吝惜法力。
只要经脉能承受住,就将灵旗灵剑之威拉至最大。
“嘿,你这是痴心妄想!”
老者这时候,自信已看出吕仲虚实,不由咧嘴一笑。
的确,神胎并非坚不可摧,能轻松破坏它的办法不少,但他能十分笃定一点,目前都还未被道盟掌握。
所以在现在。
“我是无敌的存在——!”
话音落下时,老者忽露惊愕之色。
神胎的心口处,赫然多出一口金色长剑,剑身铭有银蚪文,造型优美如若天成。此刻正熠熠生辉,将本该属于他的力量,尽数掠夺吸去。
“不——!”
老者大喊一声,就立身在那里,再无丝毫生息。
好半晌,吕仲才长舒一口气。
此番祭出天道斩杀剑,完全是一次冒险行为,虽说早已知晓此剑专斩诸恶,对外道修士更有莫大杀伤力,但方才他心中其实也没多少底气。
好在,结果十分理想。
在斩杀剑面前,神胎好似豆腐堆成,轻易就被刺穿。
这也让吕仲更加好奇,铸成这天道斩杀剑的材料,到底是何物?论对付仙道修士,它甚至不如一件正常法宝,可如果是针对外道诸恶,却又能阳光消融冰雪般,轻易造成巨大伤害,用到同阶时极为明显。
好比现在,趁老者疏忽大意,一击就毙敌成功。
没等他多想,眼前空间开始扭曲起来。
事不宜迟,吕仲将提前准备好的移星换斗印,一把打在了黑幡上,顺带将老者尸骸碾成齑粉,以免方才那一幕被眼母知晓。
不一会工夫,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道人影凭空现出。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滩乌黑血脓,及一杆阴气森森的黑幡。
伸手一摄,吕仲将黑幡抓住。
立刻的,就能感觉到黑幡传来反抗之意。
不过这些都是徒劳。
只见一阵紫雷弥漫而过,此宝表面顿时有雷符成型,横竖交错,将它所有的力量死死封印,不得泄出分毫。
像这种外道之物,对仙修如同鸡肋一般。
吕仲自然不例外。
他准备等此间事了,就将黑幡彻底炼化毁掉。
不过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剩下的六个节点,再没有遇到其他阻碍。
待最后一个节点被摧毁,岚风城的危机就此解除。如此,之前吕仲跟叶磐盐的交易,也算是彻底完成。
“也不知道,此人现在情况如何?”
念及至此,吕仲准备寻踪追迹,追上去看情况。
天元珍稀难寻,好不容易找到的获取渠道,他可不想就这么没了。
循迹飞掠,很快来到一峡谷中。
从一片狼藉的现场情况来看,显然是刚发生过一场恶战,结果以外道修士身陨结束,然现场并未见到叶磐盐的身影。
一番搜寻下来,吕仲最终找到一则秘文。
按照二人的约定,他很快翻译出意思,却是一个坐标。
照着找过去,果然见到叶磐盐。
看清盘坐在岩洞深处,气息虚浮的那道身影后,吕仲止步于远处,平静出声道:“需要帮助吗?你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可不算好。”
“无妨,只是小伤而已。”叶磐盐回道。
“眼使,这种外道修士可不好对付,尤其是那以天外浆铸成的神胎,纵使是灵宝也难斩开,我也是废了好一番工夫,才......”
眼使?
吕仲心中暗道,原来自己斩杀之人,是眼母的眼使。
难怪实力强到那种程度。
“话又说回来,天外浆又是何物?能借此铸成神胎,想来也不是普通之物,论文中有提及过,但也是语焉不详。”
吕仲想到这里,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向叶磐盐。
后者迎向投来视线,忽的笑道:“既然大阵已毁,道友有话但说无妨,按照你我的约定,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
闻言,吕仲将心中想法道出:
“我要稳定获取天元的渠道。”
“呵呵,这倒是个难题。”叶磐盐沉吟一阵,组织好语言才开口,“实不相瞒,在道盟一夜倾覆之后,纵使是我...也面临着天元紧缺的麻烦。”
“毕竟此物,非土地可出产,用一点就少一点。”
“炼虚促使元神蜕变,以此获得触及大道的可能,需要大量的天元。对我等仙修而言,是修炼不可或缺之物。”
说到这里,叶磐盐微微一顿,才继续说下去:
“办法嘛,我这里倒不是没有,曾经是道盟的不传之秘,如今...怕是只有我一人知晓。如果道友有足够的实力跟运道,甚至能一劳永逸,解决天元的获取难题。”
“哦?是什么办法!”
吕仲一听,来了精神,追问道。
“虚空界!”
叶磐盐神色凝重道。
“实不相瞒,天元就是来自那里,一如在海面随波漂浮,偶尔受到种种意外因素影响,才会坠落至我们所处的此方世界。”
紧接着,他开始向吕仲介绍,何谓之“虚空界”。
乍一听玄之又玄,然吕仲很快就有了概念。
按照他的理解,里世界是现实的边缘地带,那么虚空界就是一个中间夹层,起到隔绝的作用,一端是他熟悉的现实世界,一端则可能是真仙存在的世界。
之所以说是可能,是因为叶磐盐对此,也并没有确切答案。
然即便如此,仍是刷新了吕仲的认知。
若叶磐盐此话为真,那么传说中的仙界,估计跟他一直以来想象的都不一样,而所谓的“飞升”,也要换成另外一个概念。
“那为什么,还要归一世界线,直至只剩唯一真我?更关键的是,我又该如何做到,世界线这种东西,一看就跟时间有关,哪里是未成仙前的修士能做到之事?”吕仲回想起关道子,曾对自己所言的成仙路,心中疑惑更甚。
关于这个点,他没继续深想,转而问起叶磐盐。
“既然天元存在于虚空界,那么我该如何获取?是借助什么秘法,还是使用什么特殊器具?”
“都不是,需且只需以元神巡游拾取即可。”叶磐盐大有深意的看了吕仲一眼,缓缓说道,“只要道友有足够实力,那么天元对你而言,就相当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虽然我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但的确是事实。”
前提是有足够的实力。
吕仲自然明白这点。
随后他从叶磐盐口中,得到了如何进入虚空界的办法,方法倒也简单,只需念动一段名为“夜游引”的口诀即可。
“切记,虚空界中危险重重,你一定要做足万全准备,否则......”
后面的话,叶磐盐没有继续说下去。
非是他不愿意,而是不能。
无法意会,亦无法言传。
不过叶磐盐相信,吕仲对此也能猜出个大概,毕竟都是修炼几千年的修士,想到这一点其实并不难。
“还有一个问题,道盟现在如何了?”
吕仲好奇道。
听到这话,叶磐盐苦笑一声,两手一摊道:“实话说,我也在寻找着答案。别看我是第十枢机院执事,其实也只是刚刚苏醒,同样对此事一无所知。”
“若要说我对此的猜测,那大抵是跟仙祭有关。”
“仙祭?”
吕仲一听这词,脑海中就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画面。
是无边黄金花海中,蹁跹起舞的无忧身影。
她所跳的之舞,明显是跟祭祀有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