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大郎不愧是年轻一辈稳重中的典范。
时雨冲他疾言厉色。
他还能慢悠悠将一套略显滑稽的五禽戏给打完才收拳抱手:
“时小姐?是师母有事吩咐?”
石元爵稳重如山,此刻哪还有早间坑床上那一派狼狈?
听了一路闲言蜚语,时雨打心底就觉得自个是来问罪的,可是此刻看着石元爵那沉稳有度的做派,她顿时才清醒过来,想起此行的目的:
“喏,我娘让给你送来的。上好的五花肉做肉糜炸的丸子,口感鲜嫩多汁,你有福了!我大山婶婶呢?瞧着像似没在家。”
态度依旧不算好。
但语气倒是降低了几分。
这实在也不能怪时雨。
石元爵于她是真没救命之恩,为这要送一大盆的肉丸,想起家中十两的底子,时雨的那个心不知道有多痛!
何况她生活的那个末日时代还缺衣少食,因为毒气泄漏的缘故,动植物都发生了奇怪的异变,基地外围变异的动物始终多如牛毛,但它们肉质粗糙难咽,连鲜美的边它祖宗都沾不上,普通人想要吃顿肉还得费出老命来,由此可见,篮子中这盆肉丸子的珍贵程度了!
石元爵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了老师家的闺女。
两人真正正面接触,还是昨日在洪流之中。
按理,时雨不该对他如此态度。
想不通,暂且他也没有去多想,内心只感叹,或许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接过了篮子郑重道了谢:
“我娘今儿去姥爷家了,下午才接几个弟弟回来。劳时小姐代我多谢师母的辛苦操劳,元爵必然用心品尝。”
“嗯,知道了。”
还用心品尝,不就吃个丸子吗?
时雨摆摆手,转头就走了。
此刻季节春意尚未真正的显露出来。
时雨一身俏生生的嫩绿在周遭斑驳的颜色中不显突兀不说,大地也因为这一抹靓丽看着活泼生动起来了。
石元爵不自觉受那道倩影所吸引。
内心也泛起了小嘀咕:
——老师家的宝贝闺女,似乎很喜欢这春意盎然的嫩绿之色......
正暗自念叨着。
那道嫩绿已经回身过来。
此刻两人的距离也不过是十步之遥而已。
时雨觑着石元爵,平心而论,这人长相是不比五官精挑的张恒的,不过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和眉宇,剑眉鹰目,煞是有神。
虽然是读书人,但书卷气息并不浓郁,身形修长,站姿端正挺拔,身着的粗衣棉布上还打了个碍眼的补丁,整体气质偏向武者居多,勉强算是英挺之相。
要是,肤色稍微没那么黑就好了。
时雨内心暗叹可惜。
面上倒是一分不显,“你今儿没出门是不是?”
石元爵有些不解,但还是微微颔首道:
“今日左右无事,一早上我都在屋里念书复习,这会出来松动会筋骨,恰好你......”
恰好她来了嘛!
这是说她打扰他了?
时雨不耐烦听下去,再次摆手道,“那我建议你出门采采风,我从家里过来,一路可听了不少精彩好戏!走了,肉丸记得趁热吃......”
说完也不再给石元爵反应的机会,时雨这次是真走了。
目送着人走远,石元爵这才提着丸子回了厨房。
掀开蒙在上头的纱棉布,热气也瞬间扑面而来,胖嘟嘟,圆滚滚的肉丸子进入视线,丸子颜色金黄若灿,偶有一点天青色点缀其中,可谓色香。
石元爵被肉丸子的色泽金黄诱惑,更是忍不住大动食指,没一会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将半盆口感细嫩,劲道十足的丸子给吃了下去。
等他再伸手才发现,满盆的肉丸子居然所剩不多了。
石元爵呆了呆,半空中的手僵了会,又如常的拿起了一个肉丸子:
“吃半盆是吃,吃一个也是吃,且让我再吃一个满足口腹之欲好了......”
吃完了手中丸子,石元爵将纱棉布盖上,出了厨房在廊下站了一会,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似乎是无事可做,他又想起时雨临走前说的话。
——那我建议你出门采采风,我从家里过来,一路可听了不少精彩好戏!走了,肉丸记得趁热吃......
想到这,石元爵嘴角不自觉轻微上扬,以前没接触过不知道,这会他才知晓,一向在老师嘴里天真无邪的活泼宝贝闺女居然是个嘴硬心软的。
他摸了摸下巴,“时雨为什么要我特地出门哩?”
石元爵没想通。
最后决定出门走走。
才出了家门,走过一道排屋,在转弯处的屋檐就看到一群小伙伴在那里勾肩搭背的大声说话,看神色还聊得挺嗨,其中还有他的好兄弟石大冲和王家旺两人。
石元爵正要过去,但入耳的流言却是让他止住了脚步。
“大冲,你是石大山的弟弟,大山在家你都跟着他称不离坨的,你就跟咱们兄弟几个说说,咋儿大山和那秀才千金是不是在水里你侬我侬的眉目传情了?”
说话这人叫柳二桩,是柳坝头家的二小子,但因为太懒了,属于那种打了桩子就推不动的人,他嫂子三年前嫁进门就和他分家了。
柳二桩爹妈对这个儿子也失望透顶,分家自跟着长子过活。
这个柳二桩现在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典范。
大部分时间在村子东家串西家晃的混口粮,谁家啥时候吃饭他鼻子都跟狗似的灵,等实在混不下去了,这才跑镇上打几天散工混口吃的。
周而复始皆是如此,绝对是属于村子里妇人长者嫌弃厌恶的对象。
在长一辈的人看来,柳二桩好手好脚,身体强健,但不思进取,好吃懒做,那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可年轻一辈这里,还是有不少同龄的小伙和他有共同语言的。
一是年纪大家都差不多,说荤话也相当中听。
二嘛,柳二桩但凡在镇上回来都会带上好酒好菜,归家来就喜欢呼朋引伴到他的茅草房来,村子十岁以上,二十以下的年轻一辈,这里就有一大半沾过他家酒肉桌席的光。
乡人困苦。
一年到头能吃几次好酒好肉?
柳二桩如此义气,年轻一辈受他饭食之恩的,又哪能嫌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