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烟斗一步跨越之后,整个村子外的气息流转有了明显的凝滞,魏多儿和李暮皇甚至能够清晰感觉到那种凝滞感带来的威压,虽说不到呼吸不畅的地步,但是这种威压之感,让二人心悸异常,整个天地的压迫都在向二人袭来。
片刻之后!
一声讥笑与质问从天而来:“橙郡洲李氏,的确了不起!行事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理!可是,就算你橙郡洲李氏,在我这里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老烟斗从天踏步而来,落在二人面前三丈之处,眯着眼看着二人。问完那句话之后,便不再言语,落地之后,没有了下文不说,倒是先不慌不忙掏出了那杆子多年不离身的烟斗,慢慢悠悠装了一锅烟丝,接着火折子就点着嘬了起来。
老烟斗儿对面主仆二人就这么看着老烟斗儿在自己两人面前,慢里斯条的嘬着烟,一股此地特有的旱烟味儿跟着就在空气重逐渐弥漫开来。老烟斗儿右手抓着烟斗,伸出左手小拇指,塞进了自己的左耳使劲儿的掏了掏之后,拿下手指,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嘴里吐出一口气儿,使劲儿吹了吹手指。便继续眯着眼看着二人,一口接一口的嘬着烟。
气氛就这尴尬着,主仆二人也是站在原地盯着从天上就这么跨下来的老头儿良久,最后还是李暮皇先打破了这种诡异局面。只见李暮皇正了正身上的棉袍,双手抱拳抬起微笑道:“李暮皇见过,天…”,这一次,未带任何门户来历的介绍,说到一半仍是给老烟斗打断了,老烟斗很是直接,说道:”打住,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继续了,这些年听得不厌其烦。有些腻,只是这地上的鲜血尚未冷却呢?怎么着?你想做的事,就接着落子把,时间不多,没那个工夫听你闲扯”
“此地行事,是我李暮皇一人所为,所以往后诸多因果都将栽种在我身上,日后的,这盘棋无关他人,皆是我起手落子,我落子当然是为求不败,不败自然就是赢了。棋手举棋不定,棋力不够,棋子出局在所难免,但是我李暮皇执子天元,图的就是往后那个局上,仙皇低首!”李暮皇已经慢慢适应老烟斗儿的以势压人,正声回答道。
听完李暮皇的讲话,老烟斗却没有顺着往下接,只是语言轻佻的反问道:
“哟呵!怎的,眉动是不是又可以了?道伤痊愈,修为不进反退了?如果不是的话,你需不需要睡一觉,清醒了再讲话?年龄不大,一口哈欠倒是挺唬人。你入的这棋盘大小,你是不是没掂量清,拿他们做棋子,你拎的起,落的了么?”
讲完之后,老烟斗随手收起了烟斗,气势立马转变,紧接着便一步一步向二人走了过去。
每靠近一步,此地气息流转凝滞便加剧一分,二人的乌云更是直接落了下来,不断凝结成一尊法相,怒目直视二人。
李暮皇二人身体则止不住不停颤抖,魏多儿还好从始至终都没有被特殊对待,反观李暮皇,就很是难受,越来越重的威压导致其站立地方都跟着下陷一个手掌有余。若不是先前离开河面站到了河岸边,李暮皇此时肯定已经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了,除非整条河河水全部冰封,否则,肯定是抵挡不住这种威压,破碎只是瞬间之事而已。整个过程中,李暮皇始终没有低头,反而眼神越发明亮,盯着烟斗儿老头,不曾眨眼。
“李氏不仅在橙郡洲不讲理,出了橙郡洲,能不讲理的时候绝对不会讲理。你既然如此喜欢以势压人,信不信我能瞬间让整个橙郡洲所有生机的十分之一倒灌进你与那哑巴不惜以自身天君生机损耗为代价多年修补的遗地?我且要看看就剩一口气吊着的昔日天君,这杆脊梁,断是不断?可以试一试,不用怀疑,因为我叫眉动,即便道伤在身,仍旧能不讲理!试试么?”眉动的声音不断地在老烟斗儿耳畔响起,声音里透着十分强大自信。
是的,橙郡洲李氏的腰杆子,眉动,自从李暮皇踏入此地之后,就开始远隔万里,观察着此地发生的一举一动,见到老烟斗这位曾经的天君境修士,自然不能任由李暮皇两人独自面对,所以聚线成音,开始递话给老烟斗;
相比之前的对话,这次老烟斗儿显然有些动怒,暗自回道:“李暮皇起手便是主局之势,陪在他旁的护道郎,十五年来尚且如同摆设,你眉动就能帮他不讲理了?你的不讲理是否就这么有理?还是你丝毫不在意李暮皇蓄意多年来养就的那一口先手便无敌的气势,还没真正入局对弈,就交代在这个地方呢?就算你眉动敢拼着道伤加剧来护住二人,我就不能瞬间撤销大阵法,任由此地被吞噬波及他二人?山上七子,我护住一人尚不是太难。你眉动似乎忘记了我曾天君镜? 不知天高地厚是你们年轻人的通病?安安静静滚去养伤,再扰我清净,他二人便留下一位在这里给我捡烟丝好了!”之后老烟斗儿轻轻跺了跺脚,万里之外某地,地动山摇。
下一瞬间,此地异相全无,气息运转正常。
老烟斗儿悄无声息的散去了威压之后,悄悄嘟囔了一声“一群老不死的 ,还真是早就看穿了真相,无趣,无趣!”之后又对着二人说道:”别硬撑着了,演戏演一半就可以了,到自己都信以为真了,还真是有天分呢!关于此地,你们所猜想的一切,基本正确,你们也在惊奇,硕大的王朝遗地,和地上这些遗民怎么这么容易就给你李暮皇一刀了解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此地早早被刻画了阵法,将所有生机都转接到了马上到这里的那几个孩子身上,在此之前,此地无一人,能够聚气凝神,将这里的生机吸收融合。这些年我和哑巴坐镇此地,对着这破阵修修补补,才是维持到了现在,维持不了多久了阵法就要破碎了。这个地方便是真正的生机随之枯竭,成为死地。所以即便你们不来做此事,这些人也撑不到明年秋天。前些天此地的暴雪带走的那些人命便是征兆,至于你李暮皇要来此借力入局,由着你来便是,也省去很多后手。何乐而不为呢!接下来,那些孩子很快就会来这些,从小在这片淳朴的环境下长大,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之后的局面,你既然想要执棋,且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先手无敌的能力!“
冷静的听完老烟斗儿说完,李暮皇笑声道:“接下来,整个局面都很有意思,可惜你看不到了。也不碍事,经历过那些事情还能优哉游哉在这里修补的人,看不看都不重要了!”
此时的魏多儿站在一旁,表明虽是一言不发,内心却早已惊涛骇浪,他们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用三言两语将这里已经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打发带过了?这有些让人想挠挠头啊,想到这里,魏多儿果然真的再次挠了挠头,呆在一边继续等着将要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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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另一边,半山腰,哑巴拎着酒葫芦,用眼神和手臂比比划划示意身边这几个孩子可以下山回家了,空手下山即可,其余的东西都不用带。眼神中的坚毅之光,让心思灵活的青枫瞧出了一丝不同寻常,迅速带着其余伙伴,往山下走去。一路上黄阙和赵峥基本上没闲着,不断地问东问西,青枫知道的,便耐心解释,不知道之后笑着摇摇头。之后,王止,小曹儿纷纷加入,整个下山队伍变得热闹异常,青枫最后被这几个孩子问的稀奇古怪的问题,问的直挠头,根本无从回答。哑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没有任何言语,事实他也无法言语,当身边这群孩子亲眼看见山下发生的所以事情之后,不知道这一幕往后还会不会在出现了,要怎么做,才能眼下这个局面死结不会系的那紧。毕竟只有他和烟斗儿知道,这群孩子一旦走出这里,褪掉身上这股淳朴劲儿之后,以他们的心性与天赋,只要被人稍加庇护,就会何等的野蛮生长,他很担心,很忧虑,忧虑到想拿起酒葫芦一口气喝干,醉死过去多好!
沉思过后,哑巴就拎起酒葫芦让青枫和李君之外的几个孩子,多喝了几口。
白玄喝的最少,眼神却有些迷离。
一拨人耐心在等待,一拨人在缓缓前行。
风雪终相会,少年怒发冲冠时;
哑巴带着孩子慢慢走近了河岸三人视线,目目相对片刻,率先奔跑起来的还是身边这群孩子。
“爹,娘!”向河面奔来的孩子们,已经看见躺在血泊里父母,开口便喊了出来。
他们不敢相信,上山前还好好的父母,这会儿怎么就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孩子们终是奔到父母尸身面前,跪在地上,一般嚎啕哭喊,一边双手抓住父母衣物,使劲晃动。
留下四人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最先回过魂来的便是李君,起身转头对着李暮皇二人质问道:“是你二人所为?”
又对着烟斗儿爷爷说道:“烟斗爷爷,我要杀了他俩为父母报仇。”说完,就向二人靠近。
青枫此时也站起身,走到老烟斗身边,双手紧握,他明白肯定是眼前二人做的这一切,但是烟斗爷爷却没有任何表示,那么意味着,眼前二人既然能够轻松杀掉自己父母在内的所有人,似乎再杀掉烟斗爷爷和他们几个伙伴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想明白这些,青枫便伸出手,拽住了李君,对着李君使劲摇头,眼泪不断流出划过脸颊。
就这样,青枫与李君始终盯着二人,烟斗爷爷和哑巴则杵在原地,一动未动。
约莫刻中之后。除了青枫与李君之外,其余五个孩子,因为先前被哑巴灌了好多烈酒,此时情绪波动的厉害,酒劲上涌,都在嚎啕中昏睡了过去,沉沉睡过去孩子们,时不时还会抽噎一下,这种痛苦,的确让这些孩子无法承受。
哑巴动了。挪动步子,将躺在地上的孩子一个一个抱起来,送回了村子里之后,来到青枫身边,伸出手,摸了摸青枫肩膀,看着青枫。
“你和烟斗儿爷爷在我们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村子的变故?烟斗爷爷先前离去,和你匆忙带我们下山,都与此事有关,是吗?”青枫看着站在身边的哑巴,伸手挡开了哑巴停留在自己肩膀之上的手臂问道;
哑巴听完之后,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的青枫与李君,神色还算冷静,烟斗爷爷开口道:“青枫,李君,之所以将你两个人留下,没有让哑巴在路上给你俩过多烈酒喝,是因为接下来很多事情,都需要你俩动手来做。但绝对不是向眼前两人复仇,信爷爷的话,万般事出皆有因,孩子希望你俩能明白这些原由!”
话音未落,李暮皇冷声说道:“青枫?李君?看来你俩便是被这老头儿寄予厚望的两人吧。与你们两猜测的一样,这一切,皆我一人所为。我呢,来自橙郡洲李氏宗族,我叫李暮皇,他是我的护道郎,魏多儿。你们想复仇可以,等你们有能力走出这里,再来到橙郡洲,只要你们可以,灭了我李氏宗族给你们父母复仇又何妨?未来的路,就在你们脚下。等有一天,你们能将是非定义,黑白颠倒,你们便可以像我这样,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很荒唐,就证明你们还是太渺小,这个世界远远不是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掠夺与权谋从未停止过交易,你们如果不想以后遇到事情还像今天这样弱到不堪一击,毫无应付之力,就去变得更强,我李暮皇,在上面的那条路上等你们。”
说话这些话,不给其他人反应时间,李暮皇便示意魏多儿跟自己一起离开。留下他们四人站在原地。
魏多儿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老烟斗掏出了烟斗儿点着之后,嘬了起来。
青枫与李君各自走到父母面前,跪在地方磕头不起。
哑巴拿起酒葫芦,一口一口喝着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