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不明白母亲到底在想什么,更不明白父亲又在想什么?他这次回国没有想到母亲会跟着一起回来,在他的印象中,母亲对北城是打心底有一种厌恶和恨意,以往他在她面前不小心提起北城,都会引来她的怒气。
白香的确对北城这个地方是痛深恶绝,从飞机盘旋在北城上空的时候,曾经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回忆就大量地浮现出来,她无法视而不见, 更做不到把它们都摒弃掉。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去见祁如嫣,或许只是想要给她一点紧张感,或者只是想要在她面前得到一丝快感,毕竟在她的眼中,自己才是费泽最爱的女人。
这句话真是可笑至极,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费鸿宇当着费泽的面把自己手斩断。这种恨,是无人可以代替的。
白香除了和祁如嫣见过面,便隐藏在别墅里,再也没有出去过,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程煜去安排,而无寐则是跟在白香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他既是白香的义子,也是她选中的下一任当家。
无寐看着站在树下发呆的白香,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是在思考她在想什么,从回国之后,白香的反应就有些奇怪。无寐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他知道在白香身上肯定发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而这些事会让她对人充满恨意。
白香似乎察觉到无寐的视线,她扬起头,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忽而指着天,问道,“无寐,你信天吗?”
无寐一愣,从来都没有想过白香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他聊天,他迟疑一会儿,看向天空,淡淡地说了句,“不信。”
“可我以前却相信。”在她年少的事情,她相信一个人的人生上天是自有安排,是坏是坏,都是注定的,可是后来,她才嘲笑以前的自己,她现在更相信人定胜天。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只要可以改变,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无所谓。
无寐一向话少,一旦旁人不主动说话,不主动找话题,他就会安静地待在旁边,或者是安静地听他们诉说,所以此时,对白香突如其来的态度,他有些吃惊,但让他问为什么,他是绝对不会问的,而且他也相信,白香不会因为他问,便回答他。
白香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无寐不知何意,见她转身,便立马收回视线,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香,面无表情,甚至连内心都毫无波澜。
“听说你和她走得很近?”白香突然开口问道。
她口中所指的她,就是之前被她安排在国内潜在费恩斯身边的尤然。无寐不动声色地拧了一下眉头,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白香也不着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束在身后,不咸不淡地说道,“无寐,你对她产生了感情?”
无寐沉默半响,摇了摇头,倏而见白香露出不相信的眼神,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沉声说道,“没有,我只是可怜她。”
“可怜她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爱上了她,你是我选中的下一任继承人,她是一个不适合你的女人,无寐,人活得这一辈子,感情只不过是调味剂,在我看来,更是可有可无。”
亲情,友情,爱情,这些所谓的感情都曾给过她致命的伤。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明白,人心很复杂,感情更是多余,你要记得你是一个杀手,你一旦有了牵挂,便有了弱点,一个有弱点的杀手,便不再是杀手。”
白香的话让无寐陷入沉思,他所想却和白香相反,尤然是他的妹妹,可外人不知道,所以他们必定会和白香一样,认定那是自己所爱的女人,由此一来,她的确就成为别人眼中自己的弱点。
如果这样,那么尤然以后就会面临更多的危险。
白香这几天都待在别墅里,什么地都没有去,她便把无寐派遣出去。
程煜很自然拉着无寐一起行动。
“你开车还是我开车?”程煜把车钥匙圈在手指上转了几圈,随即抬头看着有些出神的无寐,诧异地问道。
无寐什么时候还学会开小差了?他说话居然都可以无视。
程煜皱着眉头,把车钥匙插.进自己的裤兜里,然后伸手在他的眼前挥了几下,见他眨了一下眼,才笑道,“怎么了?想女人了?刚跟你说话都没听?”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重要吗?不过话说回来,无寐,我觉得这几天母亲很奇怪,我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结果现在又发现你似乎也很不对劲儿。”
“这个世上会有你想不明白的事?”无寐面无表情地说道,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上车后很自觉地系上安全带。
程煜哭笑不得地摊开双手,他的确是自诩聪明绝顶,但母亲的心思别说他了,就连父亲都难猜中。他只能坐在驾驶位,又掏出钥匙,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坏笑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闻言,无寐心里咯噔一下,明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冷声问道,“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那个女人。”程煜一副我早就了然的模样瞅了一眼,便倏地开车冲出去。
幸好无寐早有准备,才没有被程煜甩出去,他坐姿端正,对于程煜的恶趣味表示一点都不好笑,反而还很幼稚和愚蠢。幸好程煜止住了话题。他云淡风轻地闭上眼,不担心程煜的车技,反正死不了就行了。
程煜很少开车,因为他开车的技术真的很烂。这应该是所有人都无法联想的事情。堂堂一个程家的大少爷在开车方面竟然是一个白痴。
程煜费了千辛万苦才终于把汽车开到黎家别墅。他平稳地停下车,冲着隐藏在树中的监控挥了挥手,脸上还洋溢着浅浅的微笑。
监控室这边一收到消息,立马给远在公司的黎修悯打电话。
“你说留着黎修悯到底有什么用?”程煜调了一下眉梢,斜眼看向无寐,只见他还是紧闭双眸,似乎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欲.望,他不满地收回视线,然后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又说道,“我们现在是被人拒之门外了吗?”
大门迟迟没有打开,屋子里就没有人出来。这黎修悯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他不过是离开北城一个月的时间,看来黎修悯的翅膀倒是硬了,还敢把他们关在门外。
无寐心平气和地睁开眼,沉声说道,“安静等着。”
“啧啧,我……”程煜瞥见无寐又闭上眼不理睬自己,就不再自讨没趣,而是笑眯眯地学着他的动作,靠着椅背,闭上眼,好在天气还算不错,他就当坐在车里晒太阳。
十五分钟后,在他们的身后突然响起汽车的喇叭声,程煜瞬间睁开眼,在狭窄的车内伸展了一下身体,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敲车窗,他漫不经心地摇下车窗,看着周然出现在的面孔,这个人他不知道。
“黎修悯呢?”程煜从来不知道客气是什么意思,就指名点姓地说道。
过来敲车窗的人是黎家的管家,以前是黎国忠那边的管家,但他识时务,老早就弃暗投明,来投奔黎修悯,所以现在也是留在黎修悯的身边做一个管家。
“少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请程少先跟我进屋休息。”
“黎修悯现在的架势是越来越大了。”程煜的话刚说完,就看见无寐已经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了。他刚才是在自言自语!
无寐这人就是这样,只要他对人爱答不理的时候,那绝对就是心情很糟糕的时候,没有眼力劲儿的人如果在这个节骨眼把他惹火,这后果不出意外就是一个死字。
程煜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让人很难接受,谁知无寐的脾气跟他相比,那是更上一层,他好歹每天脸上都是笑容满面,无寐就不同了,他那张脸上根本就没有看不见其他的表情。
黎修悯回来得很快,他一进屋就看见程煜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地放在大.腿上,一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带着打量,让人隐隐感到有些不悦,而无寐则是和以前一样,坐姿端正,面无表情,沉默寡言。
“哟,我们这是千盼万盼才把你给盼回来。”程煜笑道,语气有些缓慢,却隐藏着他刚才被拒之门外的怒气。
黎修悯微微一笑,直接让管家把那几个让他们被关在门外的人带下去接受处罚。程煜放下腿,微微前倾身体,又笑道,“我们找你不是为了这种小事。”
“那是为了什么?”黎修悯问道。
“当然是为了你的宏图大志,以你现在的势力已经可以和费恩斯对抗,更何况你最近在暗地里没少给他使绊子吧。”
“程少谬赞了,那只不过是相互切磋一下。”黎修悯不疾不徐地说道。
闻言,程煜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无寐扫来一眼,他只当没有看见,对黎修悯说道,“黎少现在握有势力,就连说话做事,都可以挺直身体了,就连我面前都不如从前了,看来黎少的野心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