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半左右,徐青云将熟睡中的几个人叫醒了。
“喂,别睡了,大部队那边已经继续进发了,我们不能被落下。”
几个人揉着惺忪的睡眼,依依不舍地站起了身子,打着哈欠,使劲伸了伸懒腰。
“好家伙,我怎么感觉自己才睡了十分钟。”董缺得道。
“我们还要长途奔袭,睡太久不见得是好事。”白千羽走到小溪边,捧了一手清水,擦了擦脸道,“以我们之前的消耗,睡两天都不见得能缓过来,还容易把精气神睡没了,睡这几个小时正好,趁身体还没彻底放松下来,一鼓作气。”
几个人纷纷学着白千羽,借用溪水刺激自己的面部肌肉,虽然身体还有些混沌,但脑子倒是很快就清醒过来了。除了赵完璧,其他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其实还可以,尤其对于白千羽和徐青云这样的人来讲,睡眠不足是常年都会发生的事情,早就当作家常便饭一样适应了。
简单调整了一番之后,五个人便正式踏上了第三天的旅途。根据定位仪显示,现在他们和大部队之间的直线距离已经超过了三十公里,由于地形的限制,大部队不得不朝向西南方向前进,而这边的整体趋势却是向东南,虽说目的地都是南边,但短时间内怕是很难能会合到一起了。
起床这东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走出一千多米之后,几个人的肌肉细胞也彻底清醒过来了,虽说还有些酸痛,但这是乳酸堆积,没有办法,总的来说,已经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时候那样死气沉沉、动作缓慢了。
四周重新出现的虫鸣声大概是个好消息,或许标志着他们重新走在了和谐的自然世界里,附近应该不再有类似昨夜的那种怪物了。小溪边,时不时地会出现几匹雪白的野马,正在恬静地饮着水,它们的头顶都长着一根长长的独角,看起来就和西方神话传说中的天马很像。
或许,很多传说中的东西都是有现实原型的,就像《山海经》中记载过的很多怪兽,在一些考古活动发现的化石中都可以依稀找到痕迹,只不过随着世事变迁,沧海桑田,现实变成了历史,历史变成了神话。
走过那些白马身边的时候,它们也并不躲人,看起来性情十分温顺。郑筱枫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它们的头,它们则友好地凑了过来,在郑筱枫的身边蹭了蹭。
郑筱枫看样子是有点想要微笑,可实际上并不明显。
十六岁时,他和萧飒曾一起去过马场,骑马的体验是他很美好的回忆之一,在广阔的草地上,两个熠熠少年尽情地欢笑、奔跑,可现在的他,怕是连进马场的门票都已经负担不起了。
程如雪留下的指北针一直为他们指明着方向。
一路安稳,看来晚上赶路,白天休息的策略是正确的,用了两天摸索到这个规律,不知道是及时还是太迟。
下午两点时分,响晴薄日,小溪两岸开始逐渐变得越来越宽,转过了一个弯,面前出现了一个分叉,一边是清脆奔涌而来的急水,一边是潺潺缓流而去的静水,白千羽就道:“看来那边才是水的源头。”
确实,那边的地势更高,再加上溪水的方向,这很容易看得出来。
但他们要走的方向并不是源头那边,而是朝南的静水。
三点左右,一行人已经走出了差不多二十五公里,大部队那边的进度也差不多,看样子这对所有人来讲都是相对平安的一个白天。
四点半,夕阳渐沉,黄昏将至,五个人短暂地歇了歇脚,顺便吃点东西,溪水里很难再看到有什么鱼了,看来董缺得的求知大计不得不暂时搁浅一下了。
兴许是前不久刚下过一场大雨的缘故,天边挂起了红彤彤的火烧云,绚丽的彩霞横亘了整片天空,小溪、树林、草地,一切的一切颜色都变成了深红,色调很美,很柔和,若是在平常,这肯定是一副值得细细品味的美景,但放到现在这几个人的面前,却总让人觉得心理有些不舒服,但愿这样的颜色不会是什么有关血腥的预示。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吃得很慢,虽然大家嘴上都没有说,但其实心里都希望能歇到天黑之后再走,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会不会又是疲于奔命的一个晚上,还是趁着这最后的余晖,尽可能地多歇一歇吧。
徐青云这一整天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话似乎少了很多,这很不符合他以往的风格,郑筱枫倒是一如既往的闷,但他的心事是很好猜出来的。
赵完璧罕见地从机甲上跳了下来,坐到了徐青云的身边,两个人一同靠着一颗大石头,遥望着远方的夕阳。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赵完璧特意压低了声音,没有让其他几个人听见,问道。
徐青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回过神,略微瞟了一眼赵完璧,忽然轻笑了一声说:“当然有。”
“是在担心红衣人?”赵完璧就问,“那个家伙……确实不知道到底该怎样才能对付……”
徐青云却更是笑了,那笑声之中似乎夹杂着些许怪异,一瞬间让人觉得,他的心事其实跟红衣人无关,他压根没有把这个当作一个事情。
良久,徐青云摆出了一份平静的姿态,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话锋一转,把手搭在了赵完璧的肩上问道:“这次事情之后,你什么安排?”
赵完璧怔了怔,反问道:“我不是说了吗?回国,任教。”
“那就好。”徐青云似乎松了口气,“我听说,飞鹰队那边的人还拉拢你来着,现在爱迪生死了,他们怕不是更加迫切地需要技术人员,我建议你想好,最好还是别加入他们。”
赵完璧“嗨”了一声,憋不住就苦笑了起来:“老兄,我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啊,打打杀杀的不适合我,我多惜命啊。我发誓,这回是我最后一次玩命,以后要是再有一次作死,就让我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得了吧。”徐青云一声冷笑,“你这逼样,本来也找不到。不过……说不定以后就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会动摇你的想法,我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会谨记现在的誓言,可千万别犯傻。”
赵完璧听这话头不由得就有些发懵,徐青云的意思有些讳莫如深,听起来似乎是预见到了什么。“你到底啥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就是给你一点忠告。另外,小唐那边,你也不要让她再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赵完璧一摊手,无奈地道:“我哪能管住她啊,她只听你的,你不希望她犯险,就自己看着她好喽,我可没兴趣掺和你们之间的破事儿。”
徐青云就“啧”了一声,看样子有些不大高兴:“我交给你的事儿,你什么时候能稳稳妥妥地给我办好喽?”
赵完璧一听顿时也不乐意了,忍不住就开口骂道:“你他妈你个没良心的,艾兰那次我他妈帮没帮你吧?你也真行啊,几百万正规军都搞不定的烂摊子,你让老子单枪匹马去救人,你咋想的?啊?真拿老子当高手了是不?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说?”
另一边的郑筱枫三人都不知道俩人聊了些什么,只看到赵完璧忽然一阵激动,莫名其妙就骂起来了。
徐青云也没给他好脸,当即骂了回去:“你小子少跟我讨价还价,你就说你死没死吧?没死就说明我的安排没有问题!还他妈算账?你要真想算咱们就算算!当年要没你闲着没事儿非要回趟国,老子至于跟宁青雀订那个什么狗屁婚约?!”
“订婚约也是你自己愿意!我就不信了,你要是宁死不从,宁海鹏还能往死逼你不成?!你自己杀了她,狠不下心也别往我身上赖!做个人把你可!”
“你他妈的——你小子又想打架了是不?”
“打啊!来啊!老子还怕你不成?!你先等我回机甲上再说!”
郑筱枫眼瞧着俩人火气越来越大,虽说懵逼,也紧忙走了过来,问道:“你们俩怎么了?”
“没怎么,这小子皮痒痒了,想让我虐待虐待他。”徐青云奸笑着回答。
赵完璧也对郑筱枫道:“没事,不用你管,这小子真拿自己当神了,得有人教育教育他了。你丫是不是忘了没有宁青雀教你之前老子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了?”
郑筱枫忍不住直挠头,这俩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是一句也听不懂,照理说这俩人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啊,怎么听这意思以前还没少打过呢?
董缺得和白千羽互相看着,也是一阵无语,估摸着这俩人就属于那种总有嘴炮,但互相之间谁也不记仇的那种。
“快滚回你的铁皮上去吧,老子今天就把这玩意儿废了,省得碍事。”徐青云手一扬,说道。
“你可别后悔。”赵完璧还“好心”地提醒道,“你这个身份,要是折在我手里,丢脸可就丢大了,我那机关枪里可还有不少子弹呢。”
“就你?我借你一双手吧!”徐青云一脸蔑视地道。
“行——我看——”赵完璧说着,忽然间一顿。
“你看什么你看?”
不知道为什么,赵完璧一时间不说话了,目光一点点抬向了高处,看样子竟似乎有些呆滞。
“喂——你小子发什么愣呢?”徐青云用手在他的面前挥了一挥,谁知赵完璧的眼神竟忽然间一变,脸色瞬间毫无征兆地绿了。
“啊哦……我觉得……你可能要先一步折在那些东西手里了……”只见赵完璧声音颤抖地说着,缓缓抬起手,指向了众人的身后。
几个人一愣,旋即猛地回过了头,一下秒,所有人就都不约而同地和赵完璧一样,也傻傻地将头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