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夫人眉目和蔼地开口问道。
湛怡宁忽然有几分自惭形秽,亏得那些世家太太如此吹捧他们自己的举止优雅动人,他们可能是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位纪老夫人。
她的一举一动,那才叫真正的大家闺秀、平易近人,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一幅画一般的令人情不自禁地着迷其中。
“您好,我是阿明,不不不,”湛怡宁下意识地就跟着纪老夫人的称呼一顺嘴给叫了出来,叫完之后,立马摇头摆手解释道,“我是纪宣明的同学,我来拿一下复习资料的,我叫湛怡宁。”
湛怡宁用了多年的手脚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有些手忙脚乱地说道。
湛怡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啊啊啊啊,她刚刚好丢人,竟然在这么美的人面前丢人丢大发了。
好逑。
纪老夫人捂着嘴,轻声笑了笑,带着十分明显的暖意地说道:“小阿宁啊,你就叫他阿明就可以,既然是阿明的同学,那你就跟他一块称呼我们就是了,来叫一声我听听。”
不知道怎么的,湛怡宁总觉得面前这位和蔼的老夫人似乎在为自己下套,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值得对方这么对着自己的呢。
湛怡宁立马对着纪老夫人和纪老先生,爽快地开口唤道:“爷爷奶奶好,我是湛怡宁。”
“好好好,我们都好。”
纪老夫人喜笑颜开地说道。
就连纪老先生都不禁带上了一抹亲近地态度对待湛怡宁,不仅因为她是自己外孙的同学,还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家人以外唯一一个可以让自己的夫人笑的这么高兴的人。
这才过去了多久,纪老夫人就去世了啊。
湛怡宁心下一沉,抿了抿嘴,然后问道:“我能做些什么吗?我想去见见外婆。”
纪宣明在沉默中发动了车子,他也是在纪家待的时间太久有些烦了。
听着那些大人讨论着后事该如何处理,要通知哪些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烦了。明明是自己的亲人离去,却像是这群大人的一场平淡的聚会一般。
似乎是除了自己,并没有人在感伤着祖母的离去。
不,不对,还有一个人。纪宣明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他是比自己更加感同身受的人。
祖父!
自从祖母的死亡通知书被下达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祖父的身影,他现在去哪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自己手边的电话立马就疯狂地响了起来,纪宣明立马接通了电话。
那头是纪宣明的姐姐,她的声音难掩悲痛地问道:“阿明,祖父不见了,你有没有和他在一起啊!”
纪明欣的声音极为迫切,而且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十分嘈杂,他也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才勉为其难地听清楚了纪明欣的话。
就在半个小时前,纪家大宅的保安似乎是看到纪老先生从门口走了出去,后来便不知踪影,就连监控上都只停留在了纪老先生离开别墅区时的背影。
这下子,纪家人全家上上下下可算是慌了,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只留下了各自的夫人和孩子,其他人全都出去找纪老先生了。
“我不知道,我没有看到祖父。”
纪宣明有几分慌张地回答道。
电话挂断,纪宣明还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当中,还是湛怡宁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唤醒。
“纪宣明,你冷静点儿,现在不是你失魂落魄的时候,祖父需要你,祖母也需要你,你仔细回想一下,这个时间祖父平日里会去哪里?”
湛怡宁冷静地问道。
“我想一想......”
纪宣明陷入了沉思当中,他回忆了许久,忽然灵光乍现地说道:“我好像知道我祖父现在可能在哪里了,阿宁我——”
纪宣明刚想说,你先回家吧,这么晚了,我去找祖父。
话还没有说完,就只听见湛怡宁立马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陪你去找祖父,然后去见祖母一面我就回来。”
“好。”
两人立马驱车前往纪宣明口中的那个小公园,在他的印象当中,每一次祖父和祖母吵了架,祖父都会默默地来到这个小公园里望望风,然后带一支这里可以随意采摘的玫瑰花回去送给祖母。
祖母便会接受祖父的道歉。
“阿宁到了,你跟我一起,现在太晚了不安全。”
纪宣明飞快地解开安全带,然后这么对着湛怡宁说道。
两人在幽深寂静的花园里穿梭着,就像是纪宣明所说的那样,他们很快就在一架秋千的前面,找到了孤独的坐在那里,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的纪老先生。
纪宣明止住了湛怡宁的动作,他动作十分轻缓地靠近着纪老先生,走到了他的身边,缓缓蹲在了他的面前,然后轻声说道:“祖父,我们该回家了。”
纪老先生愣了一会儿,才动作有些迟缓地站了起来,或许是在冷风中吹了太久的缘故,纪老先生站起来的时候身子还踉跄了一下,湛怡宁和纪宣明两人一左一右扶住了纪老先生的身体。
纪老先生这才得以慢慢地站稳身子,他定了定神,看着湛怡宁,说道:“是小阿宁啊,你祖母一直念叨着什么时候让阿明带你来家里玩,可是他一直不肯,说你忙。忙着减肥,忙着考第一名。”
“祖父,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来看祖母的。”
湛怡宁耷拉着脑袋,声音里难掩忧伤地说道。
“没事,现在来了也不晚,”纪老先生声音空灵地开导道,“没想到啊,她竟然走在了我的前头,我本来还担忧,如果有一天我走了,留下她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湛怡宁和纪宣明两人一左一右地扶着纪老先生走到了车上,他声音缥缈地感慨道:“现在倒好了,她先走了,我不用再考虑这些问题。就剩我自己了,再也没有人跟我吵架,跟我拌嘴了......”
“祖父,你累了。”
一路上,纪老先生都在絮絮叨叨着说话,纪宣明忽然轻声说道。
然后,纪老先生就像是累了许久的行路人一般,头一歪,斜斜地靠在后排的座椅上便已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