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终落幕。
孙府上下颜面尽失,卢敏气得跟孙希崔夫人不住抱怨:“真是家门不幸。明天,我们孙府肯定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她拿手帕拭了拭眼角,继续哭诉:“这件事就怪你父亲,我就说秦悦是个野丫头,她母亲更是出身商贾,上不得台面。”
“你父亲偏不听我的话,非要与秦家结亲,这下好了,亲家结不成,反倒结了门冤家!”
“你们说,明日靖海侯肯定会得了消息,不定怎么闹上门来呢。”
孙希也很头疼,心里暗怪孙晓处事不周。
新婚之夜,竟搞出这种闹剧,让全家丢脸人前。
崔然此时也不知道在哪里,出事之后就没看见他的人影。
要是他在,他鬼主意多,也许有办法,解决眼下的危机。
崔夫人蹙着眉心,一脸尴尬和不安,毕竟孙崔是亲家,孙家被人笑话,崔府脸上也无光。
何况她与靖海侯太夫人素来交好,这件事若处理不好,会伤了两家积年的交情。
众人回到正厅宴席,戏已开锣。
底下虽不乏还有人窃窃私语,但到底听众有限了,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戏台上,颇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
毕竟,孙允良怎么说也是朝中大员,再揪着刚才的闹剧不放,那也是自寻难堪。
今晚孙府请的来喜班,进京不过半年,便成了汴京城最红的戏班子之一。
他们戏班子最红的曲目莫过于《红线牵》。
红线牵讲的是一个宰相千金李金玲,从小与吏部尚书之子唐寅之定下婚约。
奈何吏部尚书英年早逝,留下唐寅之母子相依为命着长大。
好在吏部尚书家资丰厚,倒不曾潦倒,但权势却大不如前。
郡王爷在一次宴席上看中了宰相千金,想娶她为郡王妃。
宰相两相对比,心思自然活动开了,就想着要同唐寅之毁了这门婚约。
宰相千金却因为从小订亲,和唐寅之有过数面之缘而对他魂牵梦萦。
她命丫鬟将自己手写的一封书信交于唐寅之,里面将自家父亲为了攀上郡王,要设计与他悔婚一事,如实相告。
唐寅之心有傲气,觉得宰相既然看不上自己,自己也不必非要上赶着强人所难,便赌气说要退婚。
李金玲的丫鬟花红线却是个有主意的人,她对唐寅之说,自家小姐都比你有勇气,去对抗自己父亲的背信弃义,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唐寅之被激发了斗志,称大丈夫自当先立业后成家,宰相数次刁难奚落,他都坚不退婚。
后潜心苦读,考进士科,终于高中了探花。
金銮殿上,他亲自向皇帝陈情。
最终,皇帝赐婚成全了这对佳偶。
李金玲和唐寅之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团圆结局!
因丫鬟名字花红线,所以这个曲名就叫做《红线牵》。
这台戏在汴京城久唱不衰,此次孙秦大婚,唱这台戏倒也应景。
看着台上婉转吟唱的戏子们,孙希有些出神。
秦悦刚才虽被自己一番说辞给唬住了,但等她回过神来,又加上那个丫鬟的补充说明,这件事,怕是没法善了。
刚才那个丫鬟,分明还有话含在嘴里没说完,她是慑于自己的威势,这才将话咽回去。
她是秦悦陪嫁,跟秦悦回到新房,未必不会对秦悦和盘托出。
靖海侯军功起家,虽是寒族出身,但在军中威望极高。
外界皆传,靖海侯是个女儿奴,是以秦悦才被宠成这样莽撞冲动的性格。
自己父亲到底是个男人,以为再野的女孩子,能野到哪里去?
他大概以为女孩子成了亲,生了娃,那最终都会安分守己地为夫家着想。
却没曾想,成亲当晚,就发生了这样的闹剧。
而且这件事虽然秦悦在众人看来是不识大体,教养欠缺,但此事若论到底,还是孙晓理亏。
加上靖海侯这个护短的父亲,两家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孙希越想越烦,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让她几乎要昏厥。
外面男宾席面上,早已是觥筹交错,欢笑声此起彼伏。
男人的思想有时候很简单,女人嘛,难免撒个娇,闹个脾气什么的。
等洞了房,生了娃,就老实了。
何况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有什么了不得的?
待台上的戏唱完,卢敏才姗姗来迟,强笑着招待宴席上的女宾们。
她平生最爱面子,如今在亲儿子的喜宴上,让儿媳妇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能出来继续见客,已经是勉强之至了,是以她脸上不时浮现愠色,嘴角也经常抽搐,大概心里斗争得厉害!
孙希的嗓子眼沉了沉,作为孙晓的姐姐,她觉得,还是在靖海侯没见到秦悦之前,先去安抚劝慰一下为好。
顺便,也探一探那丫鬟的未说的话,看能不能敲打一番。
毕竟,刚才那丫鬟,看着还是颇识时务的。
她朝同桌的几个贵妇人笑了笑:“我这个酒劲上来了,要出去透透气,你们先吃着啊~”
“那你去吧。”
她起身辞了众人,抱夏贴心的给她披了件狐狸大氅。
才走出内堂大门,崔夫人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笑笑,等等我。”
孙希转身,满脸的为难:“母亲,我…”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去哪,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陪着你去。”崔夫人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好吧,我知道,让母亲为难,操心了。”孙希面露愧色。
“傻孩子,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崔夫人缓了缓,继续道:“秦悦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她就是性子鲁莽了些,跟可卿倒是有些相似,倒不是心眼坏的孩子。”
“辱人清白,损人清誉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刚才她应该是一时气急了,才脱口而出的说的气话。”
“待这股气消了,想来她也是知道轻重的,不会揪着宁斐不放的。”
孙希张望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深吸了口气,语气忧虑:“不瞒母亲,适才我与周夫人经过假山,也听到了我弟弟和宁斐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