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身前老妪极为凄厉的声泪俱下,少年不禁有些慌乱,沐月从前总与沐青真人下山救助穷苦百姓,虽未有过如此突兀离谱的伤员,但也还好,可顾青安却从未遇过这般场景,一时间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沐月身旁。
少女轻抚老妪那佝偻弯曲的背部,不停的安抚着她。
“老婆婆您别急,慢慢说,将伤者的大致情况都说与我听。”
沐月轻声说道,那身前老妪哽咽片刻后,缓缓开口,但其声音却并非如沐月所猜想的那般苍老,反而有些偏向男音?但却很是沙哑。
“我,我那当家他身患重病,奈何家中无钱给他医治,如今已卧床不起数日,怕是再拖下去…我该怎么办啊!”
说着,竟又哭了起来。
“老婆婆您先别哭,您知道伤者患得是何种重症吗?”
“我,我一妇道人家,哪懂这些啊,可怜了我那当家的,你若是真走了,便把我一同带上吧!”
沐月微皱柳眉,随后拉着顾青安起身,轻言道:“青安,这阿婆情况特殊,时间紧急,怕是不能等着实师哥结束了,我们必须先去她家中看看!”
顾青安立马回应道:“师姐我没什么意见,虽然老婆婆的丈夫身患重病,但我还是希望你救治时别太勉强自己,这里距木灵门不远,若是真的很严重,我觉得还是先通知师傅,相信她也很快就能赶来。”
看着少年那棱角微显的小脸,沐月轻笑一下,拍了拍顾青安肩膀后,便转身蹲下,“老婆婆,您先平复下心情,带我们去您家中瞧瞧,不用太担心,您丈夫一定会没事的!”
老妪颤抖着身体被沐月扶起,她紧紧地拉住沐月双手,不停道谢。
可当老妪拉住沐月双手时,那从她手中传出的大力,却让少女为之震惊,她不敢相信,这样一位佝偻柔弱的老妇,力气竟会大的如此惊人。
“可能是年轻时经常耕种农活练就的吧…”
在心中为老妪开脱之后,沐月就这样被她拉跩着向一旁巷子中走去,而这时,身后被遗忘在原地的顾青安不禁疑惑起来,这老妪似乎对自己毫无兴趣?即便老妪知晓木灵门乃治愈仙门,但今日身着青白道袍的可是自己,师姐那一身锦衣,怎么看都只会像个富家千金吧…
顾青安皱起眉头,望着快步走远的二人,脑海中不禁产生一丝疑问,这老妪怎会走得这般快,她那摇摇晃晃的身形,竟都能比师姐快上半步?正思考着,但二人身形居然即将要深入小巷,摇了摇脑袋,还是赶忙快跑追上。
老妪带着二人穿街走巷,绕了许久,竟已走出主城,行至了百姓乡野农耕之处,四周遍野满是田地。
顺着一片金黄色油菜花海的小道行走,一望无际的油菜田,微风袭来,刮起阵阵醉人花香,可这般繁花似锦、芳草幽香,却让顾青安与沐月丝毫提不起欣赏之意,这老妇已经带着他们走了半个时辰,但却感觉离她口中的小屋还距离甚远。
烈日下,沐月早已热得香汗淋漓,她伸手擦了擦额头汗珠,开口问道:“老婆婆,你家还有多远啊?”
老妪挥了挥手,“快了快了,就在前面。”
面对这有些急促却很是敷衍的话语,沐月只能轻叹口气,继续跟上,而二人身后紧随的顾青安,此时心中早已满是疑问,不光是这突然出现的老妪,就连她口中那病危的丈夫,也不知究竟是否存在,而他现在最大的疑问便是,她为什么会走如此之远到那大街上,又恰好遇见他们二人。
几分钟后,三人终于从一小径走出,来到了一座篱笆围墙,面积不小的茅草屋面前。
“这里便是老身那陋旧草屋,二位请进!”
老妪佝偻着朝顾青安与沐月比了个请的手势,随后三人进入了屋内,一阵幽香传来,沐月不禁感叹一句,“老婆婆,你家好干净啊!”
老妪神情一震,立马朝少女面露微笑,心中却不禁暗想道:“还好还好,昨日吃野食时,本来还后悔把那倒霉女人带了回来,后者一到这便非要将我这屋子打扫了?现在看来我还真要好好感谢她,若是让这鬼灵精怪的小妮子见到我之前那猪窝,怕是刚进门就要露出马脚。”
随后轻拍了下腰间暗处,心中寒芒闪过,“放心,等这完事了,我便将你从这死人堆里单独拎出来,好好报答你的勤劳之恩…”
老妪将顾青安与沐月招待至一旁椅子上,“仙长仙子,麻烦你们在此等候片刻,我去瞧瞧我家老头子睡醒没有。”
说完便转身朝内屋走去,顾青安目光在这间屋子内环绕,他怎么也没想到,外面是一个破旧茅草屋的模样,里面竟大有文章,各类精美装饰放置于各处,根本就不像个穷苦人家。
他连忙向沐月耳边凑了过去,“师姐,你觉不觉得这阿婆怪怪的?”
沐月撇着嘴说道:“这阿婆确实有些奇怪,她手劲不仅大得惊人,而且走路也很是利索,她给我的感觉便是与那佝偻柔弱的身形完全不符。”
随后顾青安拉着沐月在这正厅转了一圈,“师姐,你看这些装饰首饰,可不像是个穷苦人家所能拥有的啊…”
沐月皱了皱眉,随手在一篮子中拿起了一串精致项链,“确实…这些首饰价值不菲,而且基本都是女款,这老阿婆不是家中没钱吗…”
当二人疑惑之时,那老妪快步进入内室,然后动作极为麻利的将摆放于一旁木床之上,那凌乱不堪的床铺被套整理好,将被子两角拉至枕头之上,随后将床帘拉好,后退几步,伸手捏着自己那褶皱遍布的下颚,满意的点了点头,“嗯…这样看上去才像有个人嘛。”
随后从一旁的侧门进入,里面竟是一个简陋的厨房,只见她在隐蔽处掏出两个水杯,用扔在一旁的帕子胡乱擦拭几下,便拿起水壶往里面灌水,随后从脚边柜子中,翻出了一大包装满白色粉末的纸袋,朝两个水杯里各倒入了许多。
待老妪将两个水杯摇匀后,扒拉了下老脸,扯出了一个还算慈祥的笑容,端起水杯便走出房门,行至正厅,一眼便看见了正靠着墙便聊天的二人,连忙说道:“二位,怎么站着啊,快,快来坐下喝杯水。”
给顾青安使了个眼色后,沐月拉着少年坐回椅上,接过老妪递过来的水杯后,开口问道:“老婆婆,您家中就只有您和您丈夫两个人吗?”
让沐月奇怪的是,这老妪非但没有理会她,反而一直以天气炎热为由,让二人快些喝水解解渴,眼见着沐月嘴唇对着杯口抿了一下,老妪嘴角微微撇出一抹幅度。
这时沐月再次问道:“老婆婆,水喝了,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老妪此时正美美的幻想着精血到手,自己吮吸时的那份享受,并没有注意听少女的提问,便胡乱回答了声,“对对。”
身旁顾青安立马开口问道:“那阿婆,您不是都没钱给您丈夫医治吗,那家中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奢饰品,随便贩卖几件不就有钱了吗?”
听见少年开口,老妪很是不悦,自己本就对这少年毫无兴趣,后者空有一个木灵门弟子身份,但体内不禁没有仙力波动,也没有炼体者该有的气息,居然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凡人?他的精血对自己毫无作用,她不懂这样的一个废物是如何混进木灵门的。
但碍于一旁少女同样疑惑,老妪只能胡乱回答了一句,“这,这都是我那逆子所为,他生性好色,经常会带些富家女子回来过夜,完事后别人便会取身上一物赠予他,留作日后私会信物。”
“那既是赠予,生活困难卖出几件也并无大碍啊?”
少年的再次提问,让老妪也些不耐烦,但却因时间过短药效还未发作,她便只能将计就计的大哭起来,“哎呀!我这逆子啊!他不肯让我们贩卖他的东西,说是心中有个数,若是日后少了一件,便将我们夫妻两一同杀了,可怜我那苦命丈夫啊…”
正当她哭得兴起之时,沐月猛地拉住了她的右臂,虚眯双眼盯着她,“你方才不是说家中只有你和你丈夫吗?”
老妪顿时慌乱起来,眼珠不停打转,眼见着谎言即将暴露,她连忙大喝道:“你,你们难不成是在怀疑我?老身这么大年纪了,还屑于骗你们两个小娃子?”
瞧见身前二人依旧不依不饶的眼神,老妪情急之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若,若是不信,现在便与老身进内室瞧瞧,倘若有半句假话,你,你们便就地杀了老身吧!”
“不用,滥杀无辜并非仙家所为,若你真的说谎,我会将你带至慕容城主那,交由他处置。”
说完,沐月便拉起顾青安朝内室走去,听到慕容城主四字,老妪双目一震,眼中杀意更是浓郁万分,“看来今日你二人,连具尸体也留不得了…”
老妪连忙跟上,沐月一马当先地冲进内室,一眼便看见了那不远处的正遮掩着床帘的木床上,隐隐约约地躺着个人形。
她不禁有些犹豫,难不成自己真的错怪这老太了?但她满嘴胡话,一点也不像个好…
这时,沐月突然感觉头有些晕眩,一时间甚至连站立在地都有点办不到,顾青安正要去扶,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劲力,只见那老妪一脚将其踹至一旁,随后快步上前,在少女转过身来,满是震惊的双眼中,一个手刀将她劈晕倒地。
顾青安忍着腰间传来的剧痛慢慢爬起,而这时,那老妪本是佝偻的身形竟在一霎那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