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头疼。
“布赖恩子爵是众目睽睽之下，从二楼失足掉下来摔死的。”科什伯爵耐着性子说道，“大家都看见了，这怎么能是谋杀呢？”
马尔多冷笑一声，“正常人上去，能掉下来？”
“布赖恩子爵一向喜欢喝酒，如果喝多了，有这样的行为也是很正常的。”科什伯爵微微提高了音量，似乎在给在座的宾客们解释，“你们很多人应该都清楚布赖恩伯爵嗜酒的习惯，别看他上楼的时候很正常，但那只是因为他总喝酒，所以才能够表现的很正常罢了。”
“事实上，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大脑，在他在二楼站定之后，这么高的高度，他会有一些眩晕也是很正常的，再从上面摔下来也是很正常的。”
科什伯爵给出的理由似乎很有道理。
他看向尤金斯，“你是布赖恩家族的总管，你应该很清楚你家老爷今天喝了多少酒吧？”
“大概是3瓶威士忌。”尤金斯估算了一下，他的语气十分客观，“老爷每天的量也差不多就是1瓶左右，但是今天心情比较好，所以喝得多了点。”
科什伯爵听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回过头来继续说道，“威士忌和红酒掺着喝，自然是更容易晕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薇拉已经被修伊扶到了一边去，她的身上披着厚厚的羊绒毛毯，并未出声反驳科什伯爵的话。
阿黛尔仔细地打量了这个女孩一眼，发现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
她皱眉，感觉有点古怪。
一个父亲刚刚意外死亡的女孩，怎么会心不在焉呢？
看到马尔多也被他的话反驳住了，科什伯爵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布赖恩子爵的死亡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相当大的损失，唉，本来我们是说好了来年初举办两个孩子的婚礼的……”
他讲了几句，又说道，“现在索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尤金斯，你带着客人们先去安置一下吧，总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回事儿。”
当然，在场的恐怕没几个想和布赖恩子爵的尸体在一起呆着的。
毕竟子爵是脸朝下摔下来的，尤金斯不可能放任自己的主人就这样在地板上“躺着”，自然要把人翻过来——那惨烈的伤口就不得不被暴露在众人眼中了。
虽然马尔多并不相信科什伯爵的话，但是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到什么方式来反驳。
只能愤愤地坐在了椅子上，想了又想，生气地冷哼，“可怜子爵，被谋杀了还要被强行说成是醉酒意外。”
没人理他。
新教徒亚伯和布赖恩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这是塞西莉娅告诉她的），是第一个站起来响应科什伯爵的提议的。
他先跟着尤金斯去了二楼的房间，当然，他们上楼的时候，刻意避开了那半弧形的圆台。
接着是修伊和薇拉，这对情侣不需要尤金斯的招呼，毕竟这是他们的家。
然后是密尔斯，他在布赖恩家也有自己的房间。
接着是玛丽安娜，她和最后进来的那个男人罗琼（阿黛尔听到了厨师招呼他）一起等着厨师带她们去自己的房间。
最后就是科什伯爵、马尔多还有阿黛尔三个人了。
“还没来得及和几位打声招呼。”科什伯爵站起身看向阿黛尔这边——因为阿黛尔坐得位置离门口很近，所以也就离科什伯爵很远，刚才一直没有交流。
“这位应该就是杜威伯爵的儿媳妇了吧？”他先是看向塞西莉娅——因为听证会已经在走流程了，救济会的事情又是利用的塞西莉娅原来的人脉，所以她并没有试图隐瞒身份。
“我更乐意您称呼我自己的名字。”塞西莉娅说道，“我已经和杜威先生离婚了。”
这是她给自己自由的第一步。
科什伯爵对塞西莉娅的话似乎有些不屑，不过这个场合也不适合表达出来太多了。
他又看了一眼阿黛尔和维克多，微微点了头，并没有认识的打算。
正巧这个时候尤金斯也回来了，他便跟着对方走向了楼上。
厨师也回来了，询问道，“我带几位一起上去？”
布赖恩家的别墅虽然大，不过大部分的房间都堆了杂物，并不适合休息，更何况在场的有这么多人，更不可能一个人一个房间，所以一般是几个人一个房间。
毕竟也不是要过夜。
等一下索道修好了，他们应该就可以走了。
“就是这里了。”厨师说道。
临时整理出来的待客房间，并不是很整洁，不过作为一个休息的地方倒也过得去。
阿黛尔看了塞西莉娅一眼——她穿着今天的这身坐在沙发上，简直就像是公主落难一般。
“这是最后一间休息的房间。”厨师介绍道，“旁边还有三个房间，是其他人休息的地方，如果几位先生小姐有需要，出门左手边就是。”
谷“好的。”维克多点点头。
厨师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
“说起来，还没能和几位认识一下呢。”马尔多说道。
刚才上楼的时候，他就跟在了阿黛尔几个人的后面，这会儿更是直接跟了进来。
看起来，他还没有停止把这件事情定性为谋杀的打算。
维克多先伸出手，介绍了一下自己，又和对方握手。
“您的母亲和布赖恩子爵认识？”马尔多十分感兴趣。
阿黛尔看了维克多一眼，从刚才开始，这位新同事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可不觉得对方和马尔多介绍自己母亲的事情是无意的。
“是的。”维克多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马尔多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谁说不是呢！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那样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他比划了一个摔下来的动作，“这怎么可能呢？我上楼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那里，除非是特意翻过去，否则根本不会掉下去的。”
他眼珠转了转，又看向阿黛尔这边，“两位小姐呢？”
“阿黛尔·布鲁克。”阿黛尔介绍道，这名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查就能知道。
但是令她感觉有些意外的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马尔多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原来这位就是布鲁克小姐啊！”
阿黛尔感觉有点懵，怎么，她很有名么？
仿佛知道她的疑惑似的，马尔多矿主的表情很快转为惊喜，“上一次我去警署办事儿的时候，见过你的名字——在荣誉墙上。”
阿黛尔恍然大悟。
原来是荣誉墙。
这是艾利克斯上任之后颁布的新措施，为了奖赏那些在保卫威斯康纳城中有功的督察。
荣誉墙是每个季度一换的，根据上个季度的大家的表现——前几天刚换过一次，阿黛尔当时还在疯人院里，所以并不清楚。
回来之后，还是因为密语队长给她送了份补助，她才知道了这件事情。
当时她还有一些惊讶，感觉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就稀里糊涂地上了墙，多少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密语队长给了她一张记录单，她顿时就感觉自己简直是应得的，甚至她还生出点舍我其谁的感觉来。
第一件事情就是贫民窟之战。她是第一个发现面包有问题的人，也以非警署督察的身份英勇地参与到了交战当中。
这些表现给她加了不少分。
但是更加分的是，她还从交战现场带回来了一具堕化生物的尸体——要知道，在当时那种爆炸和坍缩交替的情况，保住命就不错了，还能带尸体出来就离谱！
这具尸体也在后续的全城疫病当中发挥了不错的作用，当然，这一部分功劳还要有一半被算在威廉医生的头上。
第二件事自然就是全城疫情了，因为当时她被关押在梅兹女子监狱，所以她只有后面出来，蹭了塞西莉娅一点分数，和上面的尸体分数。
第三件事则是玛尔加莱斯事件，她在那里发现了古信徒的尸体，以及找回了失踪的历史系教授，而且因为她自己不方便探索的原因，她毫不犹豫地把玛尔加莱斯的一些情报卖给了警署。
当然，这些情报是半真半假的，其中必定要隐瞒她带走了玛尔加莱斯一块地皮的事情。
因为打算留着古信徒的尸体去做实验，所以阿黛尔在上交的报告中并没有提到这个尸体的事情，只记录了其他的一些邪神活动（当然这些活动是通过母亲的事情改编的）。
所以加分主要是针对救人和情报的。
第四件事儿就是刚刚过去没多久的歌剧魅影事件了。这个事件她加的分数最多，毕竟这个事件她参与的程度也最深。
第五件事儿，写在最后面的，则是疯人院事件。
埃里克队长把她的作用写得非常美好：布鲁克男爵在此次恶性事件当中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她带领我们最先找到了端倪，从而奠定了之后的逃生基础。
况且还有那个可怜的刚刚诞生就被转移到了人家眼皮底下发展的小邪神宝宝。
索托罗斯。
这大概是历史上第一个诞生在警署里面的邪神子嗣吧。
对于阿黛尔来说，这些就都是分数了。
一件一件事情看过来，阿黛尔不由得感叹——只要她不死，最后的功劳迟早要有她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