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次是？”方昊笑问道，眼前这位少年，他觉得非常有趣。
“这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就要举行祈福大典吗，师父命我前去几位朝廷要员府邸送些东西，我这就准备回去了。”
“对了。”说到这里，他恍然一震，“要不然我们去都城玩玩？”
他越说越兴奋，“祈福大典可是数十年不遇的盛事，肯定热闹非凡，据说规模之巨空前绝后。”
“在哪里？”
合尔图拍了拍胸脯，“都城高昌啊。”
方昊双眸一亮，不过转而暗淡下来，“如此宏达的盛事，恐怕早就已经封城路禁了。”
“本公子自有办法。”合尔图神秘一笑，“权当报答你春泥坊的春宵一刻了。”
都城高昌位于西域还要偏西的位置，两人尚未到达，沿途的城镇便已经有了路禁封城的迹象。
最初，两人凭借着编造的身份还能蒙混过关，越是临近都城，盘查越是严格起来。
不过幸运的是，有几座都城的守卫曾有幸远远地见过箁筡长老与天子交谈。
当时，合尔图就站在箁筡长老身侧。
这群守卫，对于这种事情的记忆里当属超强。
所以，当这群人认出合尔图后自然不敢刁难。
虽然他们搞不清楚合尔图究竟是哪种身份，但既然能与天子交谈甚欢，他们显然懒得去触这种霉头。
至于没见过更是没听说过合尔图大名的守卫，这位看似没个正形只喜欢吃喝玩乐的少年只能拿出秘密武器了。
一枚特制镶金牛角。
当然，合尔图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因为这是师父箁筡交予他，方便他下山行事用的。此次祈福大典是由箁筡长老住持，他必须将所需要的东西和大典流程一一告知那些王公贵族。
但那些高墙门第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进去的，所以箁筡长老才将那枚镶金牛角交付与他。
像这种御赐的稀罕物，虽然所有者并非寥寥无几，但能拥有者绝对都是身份显赫的人物。
而这些末流小兵自然不敢轻易阻拦。
大典在即，若是耽误了军情或者惹出了乱子，那可是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
一切以安稳为主。
正是因为这枚镶金牛角的原因，两人在路途中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但是令合尔图和方昊都没有想到的是，当两人到达都城高昌脚下时，那枚宛如御赐令箭般的镶金牛角都失去了效力。
为了保证祈福大典的安全，高昌已经完全封闭，任何人等不得出入。
镶金牛角虽然稀罕，也并非特制令牌，拥有这类物件的主儿，高昌没有十位也得有八位了。
这位穿着邋遢的少年能手持如此物件，怎么说都有些奇怪。
直到合尔图报出了师父箁筡长老的威名，那名守卫又是再三经过确认，这才拿着一纸令书将人放了进去。
可是两人刚刚进城还未走出几步，便被几位突然冲上前的士兵一把推开。
所有人都吆喝着让路。
合尔图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以他师父的威名，即便在那王帐中也足以横着走了。
他刚刚想发作，突然被方昊拦了下来。
方昊眯眼看着那三辆匆匆而过的马车，心中燥热起来。
三辆马车在一栋数进的院落外停了下来。
方昊两人看着三人慌忙下了马车，又匆匆进了别院。
按道理讲，从三辆马车的规制看，他们并没有在高昌如此驾车横行的权利。
当然，更没有居住如此规模院落的资格。
要知道，在高昌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就只有说句话整座西域都要抖上三抖的朝廷要员能够居住这般数进的院落。
其他人莫说地位如何，财富如何，试问谁敢？
可是这三位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
合尔图靠着墙壁，悄声问道：“你认识他们？”
方昊点点头，“张蒙，刘志，郭天和。”
“他们就是从南瀛叛入西域的三位将军？”合尔图瞪大了眼睛，“怪不得敢在高昌如何嚣张跋扈。”
方昊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
倒是合尔图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老气横秋地说道，“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天？”
方昊露出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叛国之将，你以为西域就真的会重用他们了？”
合尔图抬起头来，“许他们一份荣华富贵，这是西域的王冲着那三州之地去的。
众所周知，南瀛的将军可不是能够与西域的将军比的。
他们此刻之所以能够如此嚣张，是因为王帐中的那位曾向他们许了承诺。
至于能够跻身庙堂官居何位，一切就看明日的祈福大典了。
但是肯定要比现在的都尉之职强出许多。
不过，嘉奖归嘉奖，那位也未必就会做得如此心甘情愿。
所以，本公子认为，即便有功毕竟身份乃是叛国之将，无论官位如何，还是夹起尾巴做人比较好。”
方昊赞同地点点头，这其实正是他刚刚想说的话。
“这是你认为的？”方昊哑然，看着他。
合尔图猛然一改刚才深沉的样子，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好像是师父睡着以后说的梦话。”
就在两人闲谈之际，又有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不过这辆马车倒是行驶地慢慢悠悠，甚至连一丝尘土都没有扬起。
方昊紧紧盯着这辆车，合尔图却率先大呼出了口。
“他怎么也来了？”
“你认识？”方昊疑惑地看着这位西域少年。
“他是此次祈福大典的典礼官，虽然典礼中重要的环节都是由我师父住持，但是这人却掌管着流程和调配。”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过来倒也不奇怪。”方昊嘟哝着。
然而合尔图接下来的话，却让方昊久久不能平静。“既然你知道这三人的身份，那你知不知道南瀛的玉玺此刻也在西域？”合尔图瞪着眼睛问道。
听到‘玉玺’二字，方昊心中一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枚玉玺就在这位典礼官手中。”合尔图说得斩钉截铁。
方昊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以至于背后的剑匣都嗡鸣起来。
可是就在这时，张蒙却急匆匆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乘上马车往城外的方向驶去。
紧随其后，那典礼官依旧步伐稳重地走了出来。
“你继续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方昊作势就要追上去。
合尔图却一把将他拦住，单纯地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可以是可以，可是得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夜幕降临，外面响起几道不知道是哪种走兽的嘶吼声。
方昊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那座守卫森严的典礼官府邸，心中暗暗盘算着。
合尔图自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虽然他单纯了些，但是并不傻。
普普通通的嗅犬怎么会知晓如此秘辛？
出手又怎会如此大方？
方昊已经做好了强行出手的打算，但合尔图却又将他放了出来。
直到现在为止，方昊都不知道这位西域少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方昊叹了口气，实在是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
若是他强行闯入那座府邸抢夺玉玺，也并非不能成功。
只是在西域的都城高昌，想要再出去可就难了。
他转过身来到桌前，那里放着两个盒子，里面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高昌平静依旧，应该还没有发现。
明日便是举行祈福大典的日子，过了明日，南瀛玉玺必然会被重新封存于西域王帐之中。
届时动手盗取恐怕更加麻烦，所以想要动手只能选择在今晚。
这是方昊早已制定好的计划。
可是如何能够做到全身而退，他的确没有把握。
莫说府邸会有重兵把守，守卫玉玺的定然会有西域藩僧之流。
这种存在并不比南巫巫师弱了多少，倘若真有匹敌巫卫一般的存在，方昊怕是真的走不出这都城高昌。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道道惨烈的呼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其中还夹杂着丝丝淡淡的龙吟声。
“养龙士？”方昊心中大喜。
从道宝真人提供的消息不难看出，除了汤兴伟此次秘密委派的十位死士之外，中州早已在西域安插了相当数量的死士。
倘若真的要应对藩僧之流，魏家天子从中安排几位养龙士也并非没有道理。
可方昊万万没有想到，中州的死士居然会选择在今晚动手。
此刻已经换了一袭黑袍的少年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在房间中踱步思考起来。
无论明日祈福大典的目的究竟为何，终归会为西域凝聚大量的气运。
西域本来不过是弹丸之地，短短十数年却可以让足以称得上古王朝的南瀛俯首称臣，令三位将军叛国投入。
这足以看得出此刻西域气运之浓厚。
中州究竟会不会因为一支商队冒险与西域开战不得而知，但这只始终虎视眈眈的庞然大物铁心要破坏西域这场祈福大典了。
无论对中州来说，还是对方昊来讲，今日今晚，此时此刻，都是再合适不过。
不过潜藏在高昌的死士注定不打算活了，他可是定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