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娘看着被绑着粽子的赵禾,他是醒着的,淡定答道:“只是昏迷了,我这就弄醒他。”
颜清没打算进去,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在这个地方看不清的犄角旮旯似乎都很有问题,并蜚是因为穷而脏乱差,而是隐约透着罪恶的气息。
“需要帮忙吗?”她提高音量问。
唐三娘拿臭丸把赵禾薰醒,“好兄弟你瞅瞅你自己哟,我家大小姐就在外头,赶紧回神吧。”
赵禾露出非常迷惑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懵懂地看着周围,直到唐三娘给他松绑将绳索扔到一旁,他才稍微恢复了点神智。
“你……怎么在这?”
“是你怎么在这才对。”唐三娘瞥着他,“有没有受伤?没有赶紧的起来给我家小姐报个平安吧,三更半夜的还要她出来寻你,也不知道石大勇是怎么想的。”
“石大勇怎么了?”赵禾缓缓站起来,原地晃了好几圈又摔回那张破床上,腐朽的床板马上散架,把他给摔痛了,发出好大一声痛呼。
颜清凝眉注视着内里,许久不出来,难道是受了重伤?她有止血的药包在,还是进去看看吧。
赵禾本来想爬起来,装装样子差不多了,主要是要骗过唐三娘,还得装得像点,否则被她识破怎么收场?然而听到那细微而熟悉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时,他平缓的心跳竟情难自禁地暴跳如雷,便倒地不起了。
唐三娘惊呼,“这迷药也太霸道了吧?!”要知赵禾内心深厚,她师父说他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更兼学富五车,出山便是辅佐帝皇将相的贤臣呢!
“是毒圣的弟子潜进京城了吗?”
她一边嘀咕一边走近赵禾想把他扛回去,要不从后门走吧,要是让大姑娘看到他这窝囊废的模样,大概会嫌弃的。
“三娘。”颜清出现在门口时,唐三娘才察觉她竟来了,惊讶地回身看着她,一时不知所措,好像怎么遮也遮不住。
“大姑娘……他……呃……”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没事儿。”颜清提起裙摆走进去,没闻到血腥味,猜赵禾没受外伤,倒地不起大概是中了厉害的迷药。“我看看。”
唐三娘回头审视地面没有利器或锐物,才麻利让开,自古英雄配美人,可兄弟现在跟狗熊没区别,你自求多福了。
颜清走近赵禾,表面很平静,心里已经在一番计较“望闻问切”的基本功。
只见赵禾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苍白的唇微微发紫,呼吸微弱,十指微弯,身上有股子顶级迷药“鬼见愁”的味道。
颜清把赵禾的右手放平整,三指搭上他的手腕,体温略高,再高一点点就犯热症了,可他的脸一点也不红,反而有种病态的白,这就有点奇怪了。
指下探到的脉像紊乱,时强时弱,有点棘手。
“是不是要准备身后事了?”
她身上又没带解药,俯身想看看赵禾眼睛的情况。
唐三娘疑惑极了,不至于吧,“大姑娘,这么严重吗?那赶紧送他到附近医馆?”
颜清觉得也是事不宜迟,又没带银针,看他瞳孔也没用,“容三,你们进来吧,送赵捕头到附近就医。”
他们比较熟悉路。
容三连忙和萧五入内,他们对赵禾的身世心知肚明,这人可是公子手下举足轻重的部属,共图大业之人,若在这种小旮旯出了差错,可真难搞。
“大姑娘,前面半里即有大夫,小人马上送赵捕头去。”容三说完,扛起赵禾急匆匆离去。
颜清看着容三的背影,让唐三娘跟着去,“身上有银子吧?”
唐三娘答道:“有的。”
颜清偏头道:“给他抓好些的药吧。”
“是。”唐三娘领命快步追上容三,却是把钱袋塞给他,接着飞快回到颜清身边,在这种地方,她哪敢离开?
赵禾现在的心情难以形容,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更别说窥视颜清的神态,现在他只能装死装到底,否则被颜清发现闹这么大动静居然只是为了试探她,那还得了?
他听着容三紧张地和大夫在那儿沟通,脑壳非常痛,简直是折磨,大夫最后还取出银针,扎满他全身……
今晚这小小的试探变成了自残,该他的。
颜清回去时已经很晚了,将近子时。
更衣洗漱后,回到里间一时之间也睡不着,拿了大袖衫披上到书房想看看书,谁知里面竟坐着个熟悉的人。
颜清看着他神态自若地在别人的闺房内来去自如,宾至如归,实在很佩服他的厚脸皮。
他正在拔弄她的笔架,冷练沉稳的侧脸看不出一丝心事,只能从他的动作判断来意。
大概是在屋顶偷看到她会作画,想来让她画点什么。
“坐。”他竟然先声夺人,当真变次为主了,离谱的是寻常人根本难以抗拒他的命令,哪怕只有一个字。
站着,是颜清最后的倔强,“世子爷有何贵干?请直说。”
“坐。”夏萤重复着这个字。
颜清来到书案前,看着他道:“这是我闺房,就算您位高权重,可也得尊重我吧?”
夏萤露出一丝迷惑,“我还不够尊重你么?是我多管闲事没给你发挥的余地,没让人把毒针扎进你体内,取走你的脸皮,取代你的身份才叫尊重?”
他的语气平静而轻松,可每一句话都咄咄逼人。
颜清的推测没错,是他暗中出手相助,“这种小事对世子爷来说实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对吧?”
她一点也不想领他的情。
夏萤取下一根专门画肖像的细毫,在手里把玩,“在你孤苦无依时,我允许你占便宜。”
言下之意,一旦她有了依靠,他不会再施予援手。
他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然而听在颜清耳里,总觉得有些别扭,还有一丝异样。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事,颜清强词夺理道:“世子这样说,很容易会令人误会的,然而我可没想过要占您的好处。”
夏萤抬眸望着颜清,沉肃的眸子波澜不兴,对她的挑衅听而不闻,兀自问道:“会作画?”
颜清心跳漏了几拍,果然真的要她画些什么?
夏萤很快把毛笔挂回笔架,“如若有天赋,好好练练,将来帮我画个人,若能画得我满意,人情可一笔勾销。”
颜清深刻明白到夏萤能放在心里的人,或许就是夏松提过的心上人,既然要画她,势必要寻最擅长画肖像的大师,然而这事落到她头上,足以说明他找过的画师所作皆非他意……想到这里,颜清又觉得很奇怪,既然是挚爱,还画什么画像,早日娶她过府,朝夕相对岂不是美事?
算了,别猜他的心思。
“只有那么一点点天赋,在您面前该是不值一提。”颜清谨慎地措辞。
夏萤闲散的目光突然聚成芒刺落在她脸颊,“我向来讨厌说废话,我既然能跟你提出来,必定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好好磨练,你的香铺子修葺一事,明日我会派人去帮忙。闲瑕时光认真练习,我最多给你一年的时间。”
他盯着颜清,知晓她晚上为何外出为何夜归,鬼使神差地说:“一柱香时间,把我画下来,否则就不是利用赵禾达成你那小小目的了。”
只能勇气利用一个小捕头?他其实看错她了,以为有多大的野心,实际上也就那样。
“什么意思?”颜清最讨厌别人威胁她,温软的眸光冒出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