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龙月和杨池蕊告别了寻音坊,准备去牛氏兵器铺拿上剑回古墓复命。
“牛掌柜,我的剑可复原了。”龙月问道。
“呀,姑娘来了,快,把剑给姑娘呈上来。”穿着短褐的牛掌柜迎了上来。
只见小二从里屋托着清音琴鞘走上前:“姑娘,您的剑已经重锻好,就放在这琴鞘里,这清音琴鞘,是姑娘您的了。”
“我的?……这,怎么回事。”龙月不解道。
“姑娘,这是一个公子特地嘱咐的,要我一定交给你,还请姑娘不要推辞才好啊。”牛掌柜上前道。
“公子?什么样的公子。”龙月问道。
“嗯……”牛掌柜回忆道,“看起来斯斯文文,风度翩翩的,颇有诗书气息啊。”
“哎呀,甭管是谁了,人家既然有心送你,你就收下吧。”杨池蕊从小二手中接过琴鞘,抚着琴身细细端详。
牛掌柜和小二都附和地点着头。
熹微晨光透过窗前的素纱投射到妆台前,一个墨发及腰的伟岸背影正端坐在铜镜前,不知这镜中,是何等精致的容颜。
“坊主,马车准备妥了。”班主走进屋远远躬身道。
“好,下去吧。”
他拿起旁边的人皮面具,小心翼翼地戴在脸上,就像对镜贴花的美貌女子。
不多时,他走到寻音坊门口,上了马车。
“等等~”龙月走到马车前,隔着帘子道:“坊主,你我不过一面之缘,我怎能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还请坊主,将这琴鞘收回去。”
帘内传来一阵暖意的笑声:“呵呵呵……早知道龙姑娘会猜到是在下,是在下鲁莽了。”
他轻撩帘子,娓娓道来:“龙姑娘,你一曲《越人歌》替我留住了金老爷这样的贵客,又替我寻音坊化解了不必要的麻烦,只有这把清音琴鞘,才能配得上龙姑娘的侠胆和柔情,就像伯牙钟子期,寻见一知己,又岂止一把琴可以相论。”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喜欢这把琴鞘的。”
“这偌大的江湖中,但凡在下想知晓的事,在下一定会知晓,寻音坊的大门,永远为龙姑娘敞开,在下还有要事,先告辞了。”他微微抱拳。
“姑娘,告辞。”坐在前面的班主抱拳,马车扬鞭而去。
“龙月,坊主说的话什么意思啊。”杨池蕊望着远去的马车。
龙月缓缓长舒一口气,心中突然豁达,欣然接受了这带着欣赏之意的赠礼。
坊主的马车一路从苏州开往恶人谷,途径燕京和洛阳,当马车经过洛阳的白马岩坡时,班主突然停下了马车。
坊主撩开帘子,望着眼前的白马寺庙,心中不胜唏嘘,上一次像这样站在这里,是七年前,如今寺庙还在,人却非人。
刚进门,一个须发皆白的僧人正与前来进香的香客作揖告别,正巧碰见坊主,住持仰头望着来人,作揖道:“施主,老衲有礼了。”
他深深作揖,重重道:“住持。”
坊主抬头看向住持,岁月在他脸上刻下道道印记,本就焦黄的皮肤长出了许多年老斑,盘着佛珠的双手干枯却有力。
身后几个小沙弥的嬉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几个年轻的僧人上去想制止着他们,反倒被小沙弥溜走了,坊主不禁露出浅笑。
住持亲自在侧领着他进殿上香,从始至终都在一旁默默替坊主诵着经文。
末了,坊主悄悄朝功德箱中投了好几锭银子。
临走前,住持递给他一个护身符:“这是老衲亲自诵金开光的护身符,能佑施主平安。”
“多谢主持。”他上前双手接过,揣在怀中:“住持,请您留步,在下告辞。”
住持望着他步步而下的背影,良久,那苍老的声音颤巍巍道:“施主如今满手血光,是老衲当年对你不住……”
马车继续前行,在恶人谷谷外一座山脉下极其隐蔽的竹林小屋前停了下来。
“淳于大师。”坊主在门口喊到。
“哟,金主来啦。”一个须发皆白,却精神抖擞的老者走出来,“快里面坐,诶,大个子,你也进来坐吧。”淳于白向班主说道。
屋内的陈设有些凌乱,桌上堆满了瓶瓶罐罐,炉灶上的瓦罐中徐徐飘着白烟,屋内弥漫着一股特殊的药香。
淳于白弄出一块干净地方,用衣袖抹了一把:“金主,你坐这儿。”
班主左右张望,实在没地方落座,索性只得站在一旁了。
淳于白拿出一块铜镜,将镜面对准坊主:“金主,劳烦你把面具取下来。”
坊主对着镜子将人皮面具取下,放在淳于白托着的盘子里。
“金主,你稍等。”说完便朝里屋去了。
良久,淳于白重新托着盒子走出来,将盒中之物呈现在坊主面前:“金主,你看。”
一张极薄的人皮面具静静躺在盒子里,皮面光滑无暇。
“我用新研制成功的药膏做了上百次试验,这便是成品了,跟金主的面具模子一样,但这个更服帖金主的肌肤,即使在烈日灼灼下行走个七八日,也丝毫不会感觉闷热,更不会损伤金主的容颜。”
坊主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
“我有一事不明,金主的容颜可比这人皮面具俊郎多了,难不成是金主痛恨自己的美貌么。”淳于白调侃道。
他笑而不语,只是给班主打了个手势,班主便将准备好的一箱银子放在淳于白跟前。
“多谢金主,多谢金主,以后金主还有需要,记得还来找我淳于白啊。”
“淳于大师,在下告辞。”
坊主微微抱拳,便和班主离开了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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