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顺王虽然跟上任圣女接触不多,却也知道这位上任圣女是深明大义,非常讲原则的人,决不是任意赌气的小姑娘,所以对她在这个时候对况且下杀手怎么也理解不了。
先前他也注意到了,上任圣女始终在有意挑拨各族的高手,把矛头对准况且,目的无非是想要借刀杀人,这就让他愈发感觉匪夷所思,这可不像是上任圣女平素的所作所为,难道况且私下里跟上任圣女有什么不可解的冤仇?
即便那样也说不通,在目前的状况下,再大的仇恨也得放下,谈判才是唯一要务。和大明的谈判,不仅对草原各族利益攸关,对白莲教也是一次难得的翻身机会。
“钦差殿下,您和太上圣女殿下是不是先前有什么恩怨纠葛,如果有,我倒是可以从中调解一下。”图顺王道。
“恩怨纠葛?当然没有,我跟她先前素不相识,跟白莲教也没有任何瓜葛,对了,倒是有一桩事,他们有五个圣使想要刺杀我,被我反杀掉了,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恩怨,也只有这个了。”况且道。
“活该,谁让他们想要杀你了,杀得好!”
玉公主在帐篷里本以为况且马上会带着图顺王进来,也就端坐不动,没料想两人在外边聊上了,两人的对话她也都听到了耳朵里。
她实在坐不住了,于是走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正好接上了这句话。
“嗯,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图顺王道。
敌对之间,互相攻击,被杀掉的人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却没法怪人家杀掉自己。
草原各族之间也是一样,如果自己的大将被对方的大将杀掉了,绝对不会怨恨人家心狠手辣,反而要赞赏对方武艺高强,手段出众,不是仇视,而是重视,甚至想要千方百计将此人拉拢过来。
各族各派领袖级的人物,都有这个度量和心胸,这已是常理。
白莲教圣女作为一教的定海神针,若是连这点度量都没有,那就让人笑话了。
“这的确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除此再没别的了。”
况且也不想再去化解什么恩怨,上任圣女试图杀他,这笔账他已经牢牢记在心里,等着时机一到,必然加倍向白莲教收账。他相信上任圣女也该明白这一点。
图顺王是三娘子的父亲,况且很敬重三娘子,也很喜欢这个公主,所以对图顺王就平添了几分敬重,话中绝没有夹带什么花头。
“没什么可调解的,跟那个妖女有什么好说的,她再招惹你,就直接开战,我瓦剌族愿意做您的后盾。”玉公主又道。
“玉丫头,你别不怕乱子大啊,这种事要大事化小才行。”图顺王苦笑道。
大事化小,一直是鞑靼族和草原另外几大族之间的外交准则,只要不是闹出天大的事,一般的事,哪怕再大,只要三族的可汗坐在一起,喝一天大酒,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大草原上早就到处狼烟四起了,哪里还有和平的日子。
“王叔,您当然是好心,您也是好人,可是那个妖女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白莲教就没一个好人。”玉公主嘴上不饶人。
图顺王脸色都黑了,他们鞑靼族跟白莲教关系可是老铁,亲如一家人,如果白莲教一个好人都没有,他们鞑靼族岂不是也没有好人了?俗话说物以类聚嘛。
“王爷说的事我就勉为其难一次吧,您请那些法王们建筑法坛,到时候我上去试试,如果我不行,那就只能指望那些法王阁下了,他们还一直没有出手呢,焉知他们的招魂术就无用?”况且道。
达利法王他们已经在着手搭建法坛了。
他们之所以认为自己的招魂术可能无用,必须劳烦况且出手,是因为在大同城里已经有三个活佛施展过招魂术,连天师教的宋哲大祭酒也出手了,却都是在做无用功。
他们的法术固然要比那三个活佛高出一些,却也未必比宋哲高多少,宋哲可是天师教主的得意门生,别的不说,招魂术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之境,连他都不行,法王们也就明白了,自己上去肯定也是白搭。
“好的,只要钦差殿下肯出手,那就是天大的人情。”图顺王大喜,赶紧回去告诉那些法王们了。
这个小部落的人并非什么要紧人物,各位法王之所以不惜耗费心力要大作法事,施展招魂术,并非是什么慈悲心肠,而是知道这件事不能再大意了,这种事早晚会降落到他们每个族每个人的头上。
他们达成了共识,在大厄运降临前,不能干等着,必须找到一个能克制这种厄运的办法,一时无计可施,只有先试试招魂术。
他们的想法是,那个恶魔生灵(他们心里对此还半信半疑,姑且这样认为)既然只是吞噬人的灵魂,那就用招魂术与之对抗,等那个恶魔吞噬后,就用招魂术再把那些灵魂抢夺回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至于如何解决这个可能存在的恶魔生灵,他们一点思路都没有。
这个恶魔生灵就像空气一样,存在,但看不见摸不着。
七公主并没有告诉他们况且有时候能够定位这个恶魔生灵的位置,图顺王也有意没有说,其他知道的人大多是两人亲近的人,自然不会多嘴,否则就不是图顺王自己来找况且,而是这些人部上阵了。
图顺王走后,玉公主道:“你干嘛答应他?这肯定是那个妖女出的主意,说不定又是想害你。”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先想办法对付这个恶魔,不然大家都躲不过这场浩劫。”况且面色沉重道。
“嗯……这倒也是,可是你真的有办法吗?”
“没有,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解决。”
况且心里想着是不是试着用兵符来解决这个恶魔生灵,如果兵符都不奏效,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但是他心里又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每当他想到用兵符杀掉那个恶魔生灵时,心头竟然发悸,好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似的。
他无法理解这种感觉,更不明白这种本能的感觉意味着什么。
况且营地外面的空地上,现在已经搭建起十几座法坛,都是两人多高的台子,周围的木架子上贴着一张张符箓,也不知都是干什么用的。
诸位法王和上任圣女研究一阵后,决定还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什么驱鬼镇邪役神的法术都用上,招魂术则是由上任圣女和达利法王、郁满法王来主持,最中间的一座法坛,也是最豪华的,留给了况且。他是唯一和那个疑似恶魔生灵的魔爪有过交手,而且获得成功的人,焉知不能再建奇功?!
法坛搭好后,况且被人请了过来。
“钦差殿下,现在只有麻烦您了,不过我们也都没闲着,今天都要把平生的本事亮出来,谁也不许藏私。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一家一族的麻烦,而是天底下的麻烦,无人幸免。”达利法王道。
“就是,这个节骨眼上钦差殿下不会出工不出力,想着灭掉异己吧?”上任圣女冷笑道。
“圣女殿下既然是这个态度,我看我也就不必上去丢人了,反正也没用。”况且冷冷道,便要拂袖而去。
“钦差殿下莫急,太上圣女殿下也不过是太着急了,言语上有所得罪,您也就别见怪了。”郁满法王赶紧过来打圆场,所有法王里属他对况且最亲近也最恭敬。
这是因为他亲自见过况且的父亲况钟,至今依然崇拜无比,见到况且就跟见到神的儿子一样,焉能不敬畏有加。
况且苦笑道:“不是我挑理,而是我上去注定没用,大家都知道,我根本不会法术,若是谁有个头疼脑热的,找我一定没问题,保证药到病除,但是招魂这种事,还是应该由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来做,干嘛让我这个外行来丢人现眼。”
“话不能这样说,虽说大家都知道您的确不会法术,但是您把于都王子救回来了啊,这就说明您不管会不会法术,都对那个恶魔生灵有克制作用。”达利法王道。
“就是,钦差殿下是真人不露相,焉知一定不会高深法术呢,或许比我们还要精通呢。”上任圣女又道。
大家都苦笑不已,上任圣女平日里最是惜言如金,大家想听她说一句话都难,但自从见到况且后,她的话就没完没了,变成了个爱唠叨的女人。
这两个人,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大家不知这两人结的是什么仇怨,也没法开解。
上任圣女心里一直想着怎么把压力增加到最大,让况且无法藏私。她可不相信况且不会法术,尽管从各种资料上是这样介绍的,她亲自探查过,况且的确不会法术,但是他怎么救回的于都,这没法解释啊?
最主要的是,上任圣女的必杀技居然在况且身上失灵了,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怪事。
以上任圣女的修为,想要杀掉况且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哪知道她不仅是动了手指头,而且身都动了,用的还是她最上乘、最厉害的招数,结果况且一点事都没有。
所以上任圣女忽然异想天开:况且的法术和武功是不是已经高深到无法探测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