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平夕选择了拜入更识元五郎门下——
开玩笑的,就平夕的胆子(怂样),平夕是不可能就这么轻率地决定自己未来的妻子的。
暂且先不说年龄、父母的问题,仅仅是响歌、怡心那里恐怕都过不去,不知为何平夕就是有这样的预感。
而且,万理大概也不愿意就这样被强行决定自己的婚姻吧,不管怎样,自己的人生伴侣最好还是自己来选择,平夕是这么想的。因此,双方都不同意的结果肯定不会是好的,况且平夕也实在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万理,除了剑的才能。
而且,如果自己真的接受了与万理的婚约,那之后一旦在学校暴露了,自己先不说,对万理的名声也不会好。
以上全是平夕为了证明自己不怂的理由(借口)。
不过,接受了元五郎、万理对他剑的基础的指导,在学校万理开办的剑道部,或者是在万理家,会时常进行几个小时的训练,这是好像是元五郎无论如何都希望平夕接受的,而且自己对剑也有相当的憧憬。但毕竟学不成更识流剑术了,所以剑术的提升只能通过与他们两人实战来解决。
万理送平夕离开后,元五郎坐在客厅里,放松了全身,露出了想哭又想笑的表情。
“终于、终于……老夫终于看到可能性了……”
“但也只是可能性而已。”
终于能进屋的淳zui硬地回了一句,但平夕的拒绝还是让他安心不少,元五郎瞪了他一眼。
“多大年纪了还和小孩子争。”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自从淳的儿子、万理的哥哥死后,淳就变得对女儿过度保护了。
“淳,你也能明白的吧。”
淳不说话了,他知道父亲在指什么。
“老夫对他的评价实际上还不完全,虽然说十年就可以成为剑圣,但那只是建立在他只学一种剑术的前提上来说的。”
只修习一种剑术的话,要将他练到剑圣水准就算是平夕也要将近十年,而万理则需要近十五年。
但是,由于曾获得的【神绝剑术】的影响,平夕将各种剑术组合、相融来加速提升实力也就成为了可能。
那也就是说——
“五年,最多七年,即使他单一剑术达不到剑圣,他使用剑的实力却可以与剑圣相当,从这方面来讲不让他单一学更识流也是正确的。那意味着,他步入那个领域——神绝——的可能性就不会只是一点了。甚至于,他真的可能在二三十年内,老夫死之前,达到神绝,成为——”
剑神。
淳不自禁地咬住了zui唇,苦涩的感情再度从xiong口漫开。
作为儿子,他又何尝不想为父亲实现心愿,但早在几十年前,在经历了各种严苛训练却仍然没有多大进展后,他就接受了自己没有才能的事实。因为淳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女儿也比不过。
元五郎看着儿子,也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但他只能在儿子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叹气。
“先不说那个了。淳,你注意到了没有,小万和白小子眼神里的东西。”
“……啊啊,没理由注意不到的吧……那个小子暂且不说,但万理眼神的变化实在太突然了,不过就是几十分钟就……而且还是在学校……”
两人都紧皱起了眉毛。
“……伤害生命啊……”
更识家凡是练剑的人,无论男女,在成人时家族都会给予他们一场“洗礼”——用自己的佩剑亲手杀死一头狼(根据实力也可能更换为其他动物),并要亲眼看着它逐渐咽气,而如果有死刑犯的话更好。
不会说这对他们的将来一定有什么好处,但必须要让他们明白,提剑意味着什么,将剑指向其他生命意味着什么,他们有没有继续持剑的觉悟。
人类实际上要比自己想象的脆弱的多。
淳想起了自己成年时接受的洗礼。
拼命的锻炼尽管没能让他达成父亲的心愿哪怕一丝一毫,但家族还是认可了他的实力,通过特殊渠道为他安排了一头饥饿的狼。
品种记得是北美灰狼,身长要有19米,在自然物种范畴下,是地球上最大的犬科动物。
它身上带着大概是捕捉时留下的伤,同时警戒并恐惧着周围拿着武器的人们,但即便如此,它还是流着口水向淳扑了过来。
虽然凶猛快速,但淳也经历过相似的训练,所以这只狼在他眼里就像会动的活靶子一样——
并不是。
——为什么?明明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遍了!
侧身躲避,然后用剑向上挑,它的喉咙就会被割断,对于当时的更识淳来说是能够轻易做到的。
非常轻松的工序,明明应该是非常轻松的工序才对。
那为什么——
双手的颤抖停不下来?
狼靠近了,淳惊慌地躲过,并硬逼着自己向上斩。
偏了,数年来从未偏离过预想轨道的爱剑竟然只在狼的侧部留下了一道不深的伤口。
狼因疼痛而低吼着,当淳于它的双眼相对视时,他后退了。
——想活着。
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想活着……
那双野性的瞳中只透着这个意思。
——想活着、想要生存、不想死、恐惧死亡。
它也只是为了“活着”才去伤害生命。
那,淳呢?
最终,淳还是割断了它的喉咙。
淳跪在狼的旁边,看着它血液流尽,看着它双目黯淡,直到它身体僵硬,彻底失去温度——就像他发凉发麻的四肢。
他吐了,也哭了。
真奇怪,人类明明可以随意地捏死虫子,却会对杀死一只狼这样的事感到恐惧和痛苦,明明后者对人的威胁更大。
明明“大家”都只是同样的“生命”,明明“大家”都只是“想活着”。
除了淳,只有他是为了一种经验才将武器指向生命的,他的目的甚至不如动物高尚。
从那一天起,淳承认了伤害生命的重量和自己身为人类的肤浅。
但即便如此,淳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剑,不如说,在面对之后将之接受,这让他持剑的手变得更加稳重。
而也正因为如此,“洗礼”才会是“洗礼”。
在这个和平的年代,每一位剑士的“更识”都会以这种“洗礼”的方式来拿起自己执剑的矜持。
也正因为经历过这样的艰辛与痛苦,淳才更加难以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在学校、在几十分钟内就获得了那样的眼神——
“剥夺过生命”的眼神。
而且剥夺的生命数量还绝对不会少。
这么急剧的转变甚至让淳感到惊恐,即便这在他与元五郎眼里并不算坏事。
而平夕他们恐怕也从来没想过在巴别塔(babel)里的那场拼死的战斗让他们改变了那么多。
两人陷入了沉默。
“爷爷,爸爸,你们在说什么呢?”
“啊,小万回来了。”
送走平夕的万理推门进屋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元五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过,到这时他开始感到了一些慌张和歉意。实际上,他对万理的宠爱不下于淳,原本也打算让万理自己选择人生伴侣的,但他这次却自作主张了。
“嗯,咳咳,小万啊,老夫……爷爷这次擅自就打算决定你的婚姻……那个,没生气吧?”
“生气了!”
“咕……”
淳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送到zui边,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但是,因为是爷爷所以就原谅你了,下次记得要事先给我说过了再决定哦。”
“嗯,那、那就好……不过,小万,那你是同不同意这场婚事?”
万理突然不做声了,她摆弄着垂下的银色长发,把视线转到了一边。
“……不知道……”
咔——
某人咬住了茶杯。
元五郎笑了。
“那爷爷问你,你对白小子是怎么想的?”
万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发热,摆弄头发的手指也越来越快。
“青涩……还很没胆子,迟钝……但是很温柔,关键时刻也很帅气,而且害羞时会挠脸颊的样子也特别可爱……”
咔咔——
“呵呵~那他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太阳……对我来说,达令是……爷爷你都在让我说什么呢!”
“哈哈哈,老夫只是问了一下,那可都是你自己说的。”
元五郎微笑着看着慌张的万理。
“那好,决定了!去勾引他,小万!老夫允许你用各种方法把他拿到手里,出问题了老夫给你解决,家里的那所学校也可以给你提供助力,务必要让白小子入赘到咱们家!还有,这是家主命令,不允许有异议!”
万理愣住了几秒,然后脸耳根都红透了。
“既、既然是家主命令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呢……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哗啦——
淳猛地站了起来,用凶猛的视线扫视着万理和元五郎,接着以咬碎牙齿的语气开口了。
“……我去吧茶杯碎片收拾一下……”
然后流着血泪奔出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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