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先与喻安性到了山海关之后,与孙承宗同心同德,筹措粮饷,修筑工事。由于辽西矿产丰富,吴用先提议用铁和煤与关内互换粮食。孙承宗大喜,立刻采纳。不到一年的时间,山海关军需充足,将士用命。孙承宗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
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天启四年九月末,京城内传来消息,杨涟、赵南星、高攀龙等人被魏忠贤矫诏削职为民,撵出了京城。
一时之间,京城朝野震动,东林党与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开始了血与火的较量。
消息传到孙承宗,他的内心开始不安。他久历江湖,在官场亦是游刃多年。如果说叶向高为首的朝廷官员对于权力的争夺从不懈怠的话,那么对于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可以说是不死不休。
孙承宗打算回一趟京师,见见皇帝朱由校,并查看一下北京城到底怎么了。
未等孙承宗动身,山海关总兵马世龙前来禀报:“山海关的南门外,现有司礼监秉笔太监总督忠勇营兼御马监印务刘应坤,率领着一队官兵,押着十万两白银,前来犒军。”
孙承宗闻言就是一愣,但随即说道:“还请马将军辛苦一下,前去迎接这位刘大人。”
马世龙犹豫了一瞬说道:“启禀大帅,来人乃是奉了皇命,又是司礼监提督魏忠贤驾前的红人,大帅不亲自出城迎接,恐怕刘应坤会挑理啊。”
孙承宗淡然一笑说道:“刘应坤不过是个狗使的奴才。我堂堂辽东督师,焉能出城迎接一个阉狗。”
马世龙再次上前说道:“如今阉党专权,朝廷上下几乎都是魏忠贤的人。而皇帝对魏忠贤甚是恩宠,有求必应。先是大学士刘一燝被参辞官,现在就连首辅叶向高都退归篱下。杨涟、高攀龙、赵南星相继被贬,不知多少正直的大臣被魏忠贤所害。大帅虽是陛下的恩师,但毕竟不在身边。魏忠贤有矫诏之权,如果结怨与他,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大帅三思。”
孙承宗脸色一沉,冷然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本帅焉能趋炎附势,与佞臣媾和。就凭你这句话,本帅连见都不打算见他。出去吧!”说完,拂袖而去。
马世龙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十几名将佐出城迎接刘应坤。
刘应坤见到马世龙,笑道:“马将军,多日不见,你可安好?”
马世龙马上一躬,赔笑说道:“刘大人不远千里,来此劳军,真是辛苦了。末将早已在城中备下酒宴,为刘大人接风洗尘。刘大人,里面请!”说着,马世龙将刘应坤及所率的军兵、车辆领进了山海关。
刘应坤一边走,一边往马世龙身后观瞧。
马世龙知道刘应坤是什么意思,却佯装不知。
马世龙将刘应坤领进总兵衙门,这里确实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宴。
马世龙将刘应坤引入上座,赔笑说道:“边塞荒野,粗茶淡饭,没有什么好招待刘大人的。还请刘大人切莫介怀。不过,刘大人如果有什么需求,只要是末将力所能及的,一定替大人办到。”
刘应坤点了点头,问道:“我奉皇上圣旨,前来劳军。为何不见孙大帅?”
马世龙一脸尴尬说道:“孙大帅最近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故此未能迎接刘大人。还望刘大人海涵。”
刘应坤闻言脸色立刻变得晦暗,右手的酒杯重重蹲在桌案上,咬牙说道:“我久闻孙大帅狂傲不羁,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所言果然不虚。上一次刘朝刘大人前往劳军,孙大帅也没有露面。今ri本官前来,孙大帅还是不肯一见。我倒没什么,不过是皇上跟前使唤的一个奴才。但是此番,我是代表皇上和魏忠贤魏大人而来。难道孙大帅的眼中连皇上和魏大人都没有了吗?”
马世龙吓得起身离席,一再赔罪说道:“刘大人言重了,刘大人言重了。我家大帅确实是得病了。还请大人莫怪。如果我家大帅真有得罪刘大人与魏大人之处,还请大人多多包涵。”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只闪亮的东珠。
刘应坤一见,脸上的怒意全消。眼前这颗东珠足有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刘应坤接过东珠,啧啧赞道:“好宝贝,好宝贝。只是马将军将这么好的东西给我,本官不知如何报答将军。”
马世龙见刘应坤由怒转喜,心中这才放了心。听刘应坤如此说,连连摆手说道:“只要刘大人喜欢,末将甘愿倾囊相赠。”
刘应坤右手轻拍马世龙的左肩,笑道:“看不出,马将军年纪轻轻,居然如此识时务。此番回到京师,本官一定在皇上与魏大人的面前,把将军的赤胆忠心禀呈陛下与魏大人。”
“多谢刘大人。”
刘应坤回到京师,将自己的所遭所遇原原本本禀告给了魏忠贤。魏忠贤对于孙承宗的狂妄蛮横甚是不满,但对于马世龙却有了拉拢的意思。
孙承宗卷了刘应坤的面子,自知得罪了魏忠贤。他本打算上疏天启皇帝朱由校,弹劾魏忠贤,却犯起了犹豫。
如今魏忠贤如今掌管司礼监,秉笔、掌印皆归魏忠贤操控,另外内阁首辅虽是韩爌,但真正的权力却掌握在魏忠贤的干儿子,阁臣顾秉谦的手中。
说起顾秉谦,可以说令人钦佩至极。别人不敢说,我是绝对佩服的。明明年纪比魏忠贤还大十八岁,居然带着两个儿子拜在魏忠贤的膝前,非要任干爹,干爷爷。
孙承宗左思右想,打算以给皇帝祝寿为名,带兵入北京城,直接干掉魏忠贤及其党羽。
天启四年十一月,孙承宗带兵四万,前锋直至蓟镇、昌平。
礼部尚书魏广微最先知道消息,立刻派人飞报魏忠贤:“孙承宗拥兵数万,如今已达北京城郊外。他打算清除魏公公及身边的亲信,并以兵部侍郎李邦华作为内应。魏公公,您如今可是危在旦夕啊!”
魏忠贤得知后,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立刻前往咸安宫,去找客氏商议对策。
客氏见魏忠贤神色慌张,全不似平时那般气定神闲,有些不悦道:“魏公公,你如今权倾朝野,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魏忠贤在客氏的面前恭恭敬敬作了一个揖,然后说道:“不瞒奉圣夫人,孙承宗提兵四万,此刻已经兵至京城郊外。孙承宗扬言要杂家的性命,还请夫人救我。”
客氏淡然一笑:“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原来就为了这个。”
魏忠贤心中气闷:“就为这个?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你居然还当儿戏。”魏忠贤也就心中腹诽一番,zui上却是另外一番话:“夫人,孙承宗此行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稍有不慎,杂家我的人头难保。”
客氏轻抚罗裙,噗嗤一声笑道:“魏公公,瞧把你给吓得。我倒是觉得孙承宗提兵前来,正好是出去他的一个最好的时机。”
魏忠贤眼前一亮:“此话怎讲?”
客氏悄悄在魏忠贤的耳边耳语了一番,魏忠贤的脸有忧转喜,最后冲着客氏深深作了一个揖,说道:“多谢夫人教我。”说罢,诺诺退出咸安宫。
客氏的zui角弯出一抹弧沟,冷眼望向魏忠贤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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