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极其愤怒,一只独眼狠狠一瞪,愈加赤红,吓得莫非又倒退了数步,一时不敢应答。
片刻后,魔头似乎怒气渐消,魔眼亦恢复如初,却转了几转,忽然嘎嘎地大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你如今是人族,必定觉得我相貌丑陋,不喜为伴。”魔头边笑边道,“这好办,本使既然号称‘如意’,这变化的神通自然当仁不让……”
说完,魔气翻涌,转瞬间这团魔气急剧旋转起来,而后突然收缩,耳听“扑”的一声,黑气倏忽消散,眼前竟出现了一名浓眉大眼的孔武壮汉,虎背熊腰,半luǒ着古铜色的上半身,浑身上下肌ròu虬。他脸色一沉,面上横ròu一紧,令人望而生畏。
“怎么样?”
壮汉举起拳头擂了擂坚实的胸脯,咚咚作响,“我这个模样为你保驾护航,是不是很威风?以后谁敢欺负你,老子就一拳扁死他!”
一转眼的功夫,他竟摇身一变,由魔变成了人,莫非为其惊世骇俗的神通所震慑,一时怔怔不语。
见莫非无动于衷,魔头似乎会错了意,笑道:“这个你不喜欢?似你这样一个小娃儿身边跟着一个彪形大汉的确有些不伦不类,无妨,我再变一个你瞧瞧。我想想……对了,这个你一定喜欢……”
壮汉说完,身子滴溜溜地转了一转,瞬间化作了一名娇滴滴的MeiShaoNv,身穿一袭湖绿色轻衫,半luǒ着Nei玉臂,肌肤胜雪,身材妖娆,眉眼之间倒有七分酷似万灵素。
这女子柔柔一笑,媚态横生,令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莫非一瞬间心头一荡。
女子嫣然一笑,娉娉婷婷地走近数步,敛裙款款施了一礼,轻启樱唇道:“这是本使来到人间之后见过的最美女子,有此奴妾时时服侍左右,岂非人生一大美事?”
这绝世女子虽然象极了万灵素,却比那个刁横,令莫非讨厌的紫剑宫大小姐不知娇柔了千百倍。
莫非不是故作姿态的柳下惠之流,对于美女同样心生爱慕,但一想到这是由一头恐怖的魔物化生,怎么也接受不了。
而且,他的本意是不耻与魔族为伍,不论其变化为何种YouHuo人的模样。
“你走吧。”莫非淡淡地道。
“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你竟不喜欢,果然与众不同。”
这出乎魔头的意料之外,他一怔,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也罢,本使就再变化一次……”
魔头依然不死心,再次摇身一变,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立时变成了一个面皮白皙的小书童,身穿短青袍,约莫十来岁左右,头梳双髻,模样机灵可爱,忽闪着一双活泼的大眼睛看向莫非,等着莫非决断。
莫非冷冷地看了一眼,仍旧摇了摇头。
魔头变了三变,莫非拒绝了三次,这头魔终究没了耐性,一晃之间恢复了真身,道:“小娃儿,如我推想不错,你我本是同路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于我,待要怎的?”
“胡说,我和你怎么会是一路人?”
莫非义正辞严地道,“你是魔,我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知!”
魔头冷笑了一声,“天地创立神乎其妙,世上万物千差万别。有人修仙,就有人修魔,所求皆是与天地永生,与日月同寿,你我求的道或许不同,却殊途同归,人与魔又有何区别?”
莫非无可辩驳,沉吟了片刻后讷讷地道:“你们魔族残害生灵,杀人无数,人人得而诛之……”
“谬也!”
魔头不耐烦地打断了莫非的话,厉声道,“两族之争,所谋皆为本族利益,既有争斗,势必互有死伤,孰是孰非?况且,世人都说我们魔族杀人如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与人之间追名逐利、尔虞我诈引起的战乱、纷争,难道死的无辜比我们魔族杀的人还少吗?”
莫非一时语结,不过他的这番话的确有些道理。
他刚要答应,忽然想起周天困魔阵中的萧真和虚天洞中的那个无名剑主人来。
此二人宁肯舍却了性命,也不甘堕入魔道,自己岂能如此轻易地就被其蛊惑?
想至此处,莫非面色一板,道:“我也不与你辨,纵使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休想让我动摇分毫!”
“这么说,你是死活不答应了?”魔头问道。
“对!”莫非斩钉截铁地道。
“小娃儿,你不怕我吃了你?”魔头突然恶狠狠地一声咆哮。
从现身那一刻开始,魔头的态度已变了几变,和气、威吓、YouHuo、理辨,但莫非皆不为所动,此刻莫非不容置疑的态度似乎彻底激怒了他,黑气中忽然生出了一张无比狰狞的面孔,眉头一横,赤眼中似乎要喷出灼烈的火焰来。
紧接着,这团黑气突然急剧膨胀起来,内中生出了无数只触手,一只只鼓荡出体外,蜿蜒shen缩不定,随后他的血盆巨口一张,一团黑气喷到了莫非身上。
一股yin寒之气袭至,莫非直觉如坠万丈冰窟。
莫非反将胸膛一ting,笑道:“老魔,莫非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反正是你救了我,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贱命一条,你尽管取了去!”
说完,莫非缓缓闭上双眼,只等死亡的那一刻到来。
不想半天不见动静,却听魔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可叹、可悲、可怜……想当初本使在魔界时,贵为东方魔神麾下魔罗总使,翻云覆雨,叱咤风云,是何等的风光?不想如今虎落平阳,竟被一个rǔ臭未干的小娃儿左右得无计可施……怪只怪老子当年一时疏忽大意,还有,还有陈清一那个令人厌烦至极的老家伙……”
这一会儿的功夫,魔头的口气由硬变软,最后竟然自怨自艾起来。
看来之前他吃过了不少苦头,同病相怜,莫非心头不禁一软,睁开眼看,却见魔头恢复了先前模样,正半闭着眼睛垂头叹气。
“不是莫非狠心,自古人魔不两立,我也无可奈何。”莫非口气松了下来。
“我清楚你如今的苦衷。”
魔头叹了口气,转而又喃喃地道,“本使自魔界破界而来,一不小心落在了陈清一手上。他将我囚禁在周天困魔阵中,不觉间已有三百余年。陈清一那个老家伙用道力压制我,折磨我,而且,令人厌烦的是,他每天还絮絮叼叼地说一些让我改过自新,弃魔从道的劳什子废话,久之,我的魔力渐渐势微,头晕眼花,浑身无力,直道这辈子完了……”
莫非不吭声。
“天可怜见,不想前些日子,有个傻乎乎的家伙带着半滴真魔之血闯进来,被我劫了……”
魔头又道,“我才恢复了些魔力,而且,那个老家伙似乎大限将至,道力就弱了几分,我便趁机破开大阵逃了出来,为此还吃了他一剑……”
听到此处,莫非登时恍然,这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之中。
“你说得那个傻乎乎的胖子呢?”
莫非惦记着胖子袁兴,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当时他抢了真魔之血跟随魔头去了下一层,没想到没救了第七层的魔王,却让关在第六层的这头魔劫胡了。
“被我收了,将来本使将他炼化成我的一道魔相,也算是他的荣幸……”魔头疑惑地道,“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莫非不想和他谈下去,随口答道。
“本使如此不易,又何尝不想远走高飞?”
魔头看了莫非一眼,又自顾自地继续说起来,“谁知道方出虎口,又落狼窝,竟鬼使神差地遇到了你这个天杀的小娃儿。如今就是想走,却也走不成了……”
莫非一怔,大为不解,这魔头倘若先打死自己,或者干脆一走了之,不论哪种方法,对他来讲都易如反掌,为什么却千方百计地赖着自己收他,且又说因为自己而走不成?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道:“你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魔头却不作解释,道:“这样吧,你不收我也行,不过,你须将手上的那枚黑环交与我一并带走……”
“不行!”莫非想也不想地断然一口回绝。
左手小指上的这枚黑环与莫非血ròu相连不说,更重要的是,它从襁褓里带来,更是父母遗留下来的唯一线索。
莫非还须据此认祖归宗,寻到亲生父母,因此,这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这对你来说,的确勉为其难。”魔头沉吟了一会儿,“果真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本使唯有与你同归于尽了。”
莫非虽然不怕死,但修道不成反落得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下场,这非他本愿。
他暗暗思忖,魔族虽然凶狠暴戾,但内部等级森严,且不论何种魔,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发过的誓,许下的诺言必定遵守,这一点倒不必担心。
而且,善与恶存乎一念之间,他既听命于已,为善为恶皆由自己掌控,倒不至于做出一些为祸人间的事来。
只是有一处不妥,一个小小的道门弟子身边跟着一头千年老魔,一旦为人发现,自己岂不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一时踌躇不定,过了一会儿,忽然心生疑问,这头魔声称之前自始至终就跟随在自己身边,怎么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他,那么,他栖身于何处?
如果他能藏匿起来,不为外人知晓,倒不失为一个完美的折衷之策。
想到此处,莫非便道:“你的这个法子倒可以考虑,只是眼下莫非有一事不明,之前你是如何容身的?”
魔头一指莫非手上的黑环,叹道:“就在此环中!”
“这怎么可能?”莫非抬起手看了看那枚黑环,半信半疑地道,“你试给我看!”
“你仔细看好了。”魔头道,“我去也!”
果然,魔头的身子陀螺般滴溜溜地转了一转。
眼前一晃,这一团魔气化作了一股淡淡的轻烟,竟在莫非的左手边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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