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想象成一条扭动着黑色鳞甲的魔龙,恨不得把这些呆滞的带着厌恶与嫌弃的幸存者一个个吞下肚来,她甚至想象到自己扭动巨大的乌黑亮丽的尾翼扫断他们的腰脊的场景。
直到一个小女孩也害怕地看着她,她才醒悟过来,只觉得满口的苦味久久无法流去。
她真的毁容了,一身的皮肤化为钢盔与铁甲,一脸的娇嫩熔为荆棘与棱刺,她无法想象,当她在夏天面前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眼神,什么样的表情?
她本该明白,这是自己的抉择,也是自己的容貌,不该因他人的指点而羞愧,而自惭,但她实在无法理解当她顶着一脸鳞片出现在他眼前时候的那残酷的一幕。
算了。一切已然如此,她总不能一直畏畏缩缩,躲在姐姐背后,她很想对着眼前这堆人大喊,“凭什么你们觉得我丑,我就得躲着你们,”不过说总是不如做的实际,她发誓以后要多在他们面前走动,好好恶心一下他们。
“哇,夏明菲,你变成小龙女了,”大大咧咧的声音让她气得咬牙切齿,是陆怜星这个混蛋。
“我变成小毛人都和你没关系,”她哼哼道,这个家伙永远都不会说人话。
“告诉我,你到底吃了什么,还有吗?”
看着啧啧称奇的发小,她不去理她,不然她的嘲笑将永无止境。
“我打算去河塔镇,”夏明菲高声宣布,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但任谁都感觉到她的决心,其他人纷纷垂头,思考着前往河塔镇能为自己带来什么。
楚瑶终究还是放弃了冒险,她和赵婧决心留在这里。她们在这里感受到了温暖与舒适,这是其他东西都无法取代的,还有那最重要的她们在这里可以活着,远离死亡,远离病毒,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家的味道,生活的味道。
梦儿则不假思索,她早就考虑到要去那个地方,在那里,如果幸运,她也许能遇到,那个戴着面具的家伙,还有锁链,炸药,她一直记着
她经常会梦到那家银行,那冲上半空的浓烟,还有爆炸,这让她失去一切的那一幕,每个晚上她都在回味着,生怕忘了那两个人,以至于有时候她都无法清晰地记起父母的样子。
剩下的虽然各有目的,但决定动身的,还是蛮多的。
不仅仅是她们,路过的幸存者中,打算前往河塔镇的人也有很多,他们中一部分毫不犹豫地走入隧道,另一部分则等待着更多人聚集在一起,以确保他们有足够的人数安全通行。
她们收拾好了所有东西,自服饰场收集来的宽敞的衬衫,休闲的ku子,还有几双运动鞋,以及诸多的食物,面包,方便面,水,饮料以及其他看起来能入口的东西。
为了预防万一,夏明曦特别用食物向一些经常外出收集各种物件的男人换取必要的日常工具。
等一切收集完毕,她们重新回到地下的隧道,站在出入口,只有几个负责警戒的男性站在那里,他们是为了确保随时将屏蔽门关上,否则稍有不慎,地道中可能的怪物便会窜进候车站。
地铁轨道笔直地延shen着,她们来到厚重铁门跟前,来回巡视着,倾听着是否有声响传开。
良久之后,终于确保一切都正常,女孩们悄悄转动发锈的圆盘,将门支啦啦地转开。
夏明菲走在最前面,她自觉已然脱胎换骨,至少也是全副武装,自当然不让地在前开路,而最后面负责断尾的则是梦儿,夏明曦推着残疾女孩走在正中央,陆怜星警惕而慎重地屏着呼吸。
幽深狭长的通道中,一排排石板拼列成整齐的头顶圆拱,粗大的铁钉拧在两头,将石头与软土钉在一起,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细小枝叶与根茎,自狭缝中钻出。
“这是个伟大的奇迹,”黑熊赞美,“诸神也无法创造,但,这里的人类却制造了它,也许这是一个神明世界。”
“我只看到了一堆堆废墟,”粗糙的嗓门发出低沉的嘶叫,泡普不停地吸着烟,他的黑色牙齿狠狠压着烟口,吞吐着大量浓雾般的白气,“还有享受,不过你说的有道理。”
他随手扒开一根挡在跟前的自岩石缝shen下来的红色的草根,将它扯下,带起一块块岩块与土粒。
“能够洗劫这种地方,是每一个劫掠者萌们梦寐以求的,你说这些是堪比神明的造物,也不为过,我喜欢这种叫做香烟的东西和这个相比,我以前吸的简直是屎尿。”
他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深以为然,他们是来自那片大陆的佣兵,战士,或者骑士,一些低贱的职业,但哪怕是其中最具权势的爵爷,也绝没见过这些。
“如果能回去,我一定给他们好好吹嘘这些,”尖牙发出咯咯的声音,但他的话让人心头暗沉。
“我发誓,一旦我能在这里聚集起黄金团,”泡普测测地笑道,“我一定要在这个世界好好地烧杀抢掠。”
“无聊的白日梦,”洛尔斯嘲讽,“他们拿那种黑铁杆,只要数十轮,你就倒下,哦,一身带着窟窿,冒着黄金,听说黄金团的成员连拉着的屎都是黄金,是吗?”
泡普森森地盯着他,他的眼神让那个名为洛尔斯的骑士有些不安,他鼓起勇气回视以蔑视性的目光。若在以往,他是王国最有权势的爵爷的幼子,对这来自异邦的下贱佣兵,无耻的强盗自然是正眼都不看,但如今他已经没有了自己父亲的影子,不过,旁边可还站着一个爱慕自己的女人,他绝不会害怕这个来自臭名昭著的佣兵劫掠团的杂种。
两个人变得沉默,暴躁千金也不安地缩了缩,“黄金团是什么?”
她悄悄询问自己的骑士。
“来自我的故乡的一个佣兵团,他们接受别人的雇佣,替人打仗,谋杀或者劫掠,他们以黄金为口号,经常背信弃义地杀害自己的雇主。”
洛尔斯毫不犹豫地吹嘘着自己所知,“就我知道的,有一个来自自由城邦,哦,那是我家乡的一个城市,很富庶的地方,那里的一个老实的商人”
“他因为被其他竞争对手诬陷迫害,气急之下雇用黄金团报复对手,但那个臭名远扬的黄金团将这个可怜的商人杀了,躲了他的钱财,并将他十岁的女儿与十七岁的尚在怀孕的第五任妻子从那奢华的豪宅中拖了出来,带回根据地,让他们上千名团员大骑特骑,最后又让他们的马和狗来骑那个可怜的女儿,哦,那个新婚孕妇已经死了,她的未出生的胎儿便被黄金团中最变态的喏,就是这位吃咯。”
暴躁千金吓得浑身发抖,她实在无法相信这件事,只能将之归结为眼前的帅气骑士编造了这么一个故事。顺便抹黑他的队友。
否则他们怎么会呆在一起。
不过她还是满脸害怕地偎依在骑士的怀里,希冀寻求丝丝安慰。
梁雪自然也听到他的故事,她脸色平静,却不停地打量着其他人的表情,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梁雪又看了一眼泡普,看起来还是那么残忍,那么平静,仿佛那个洛尔斯说的不是他的故事。
“有分叉口,”黑熊瓮声瓮气地低声吼道,“小心点”
每一个分叉口都有可能有其他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怪物在潜伏着,他们这两天的遭遇自然让他们明白。
所有人都紧紧握着自己的武器,放轻脚步向黑暗中摸过去。
“有声响,”急促而短暂的警告几乎使所有人都窒息了,他们疯狂吞咽口水,在那一片茫然的无光之处,到底有什么?
每一个人的心神都绷紧了,静静等待着什么东西来审判他们,如果这是对他们的审判的话。
“出来了,”暴躁的千金大小姐率先惊呼,不过随后她将自己的话吞了回去。
“是人类,”她的前任男友喊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洛尔斯讥讽道,“很抱歉我们还认得人类是什么模样的。”
“几位”黑熊走上前,但没有丝毫放松,多年的经历让他明白,人类才是最可怕的生物。
“朋友,怎么称呼?”
待几个陌生的人影走进,他们呆滞了一下,“怪物,”暴躁小姐惊声大呼,引得其他人纷纷抽把出自己的武器。
那是一个矮小的人影,有着纤细的手臂,jiaoxiao的身形,但他的脸
看着这一n高大健壮的大家伙,夏明菲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为何诸神与魔龙赐予她一身坚如生铁的鳞片,却没有赐予她面对未知的勇气,她真不想走到最前面开路,应该让陆怜星来,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该给她一个教训,不然她总是嘲笑我的外貌而忽视我身体内蕴含的力量。
“你好”她总算平复自己的惊悸。恢复以往的沉稳。
她将陌生的人影纳入眼底,有着黑色毛发覆盖的高大男子,就像一头黑熊,一个长满尖锐的被磨得满口烂疮的牙齿的野人,还有没有鼻子的怪物,她越看越心惊,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野兽,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家伙比看起来的要危险。
除了“梁雪”她惊诧万分,眼神古怪,“你怎么在这里。”
梁雪事实上也很纳闷,这个长满鳞片的家伙认识自己,她细细回味,说实话,除了夏天,还真很难找到比她丑的,不对,泡普就是其中一个,她看向后面,“夏明曦,”她一眼就看到那个站在最后面的女人,还与她对视,细细确认过眼神。
这个女人依旧很讨厌,看她就像是看到一条死鱼一样,这眼神,是夏明曦,她有些欣喜,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他们,夏天呢,她目光游弋,东方残废。陆小姐,抱剑少女,但,他怎么不在。
梁雪轻咬贝齿,掩饰住自己的不安,眼前这个小龙人听声音一看就是夏明菲,她怎么又成了这个样子,而且看起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
“你们怎么来到这里,”她轻声问道,让其他几个人稍微轻松起开,是认识的人,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们看着陆续走来的几个女孩,呼吸微微一紧,任谁突然见到这么多女孩他们脑子里只想到漂亮两个字来形容
“跟女王一样漂亮,”尖牙憨憨笑道,露出一口锯过的碎牙,“好想上。”他坦诚。
“你见过女王,”泡普残忍地笑着打量几个女孩,他们已经开始启程了。
“第二次讨伐战争,我在开战前见过,女王好漂亮,”尖牙一说到女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
“一身厚厚的黑黑的铁盔甲,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盔甲,”他舔了舔自己不知不觉间留下的口水。
“够了,”洛尔斯压抑着的怒火,“女王不是你们可以随便侮辱的,她善良而完美,不许再说她的事情,”他的抑郁让人吓了一跳。
“每一个女王都是长了rufang的刽子手,”泡普断定,“养着几十个男人,征服,屠杀,劫掠,国王还是女王都一样,”泡普摸摸自己的鼻子,“她们野心勃勃,残酷无情,打着诸神与王国的旗号,用权力的外衣将自己包裹得很神圣,但闻起来,”他假装弯腰嗅嗅自己的裆下,露出ydang的笑容,“和我一样。”
他的话让洛尔斯直接爆炸了,他抽出自己的剑,以极快的动作刺向泡普那张恶心的脸。
黑熊最终拦住了他的剑,“不要谈论女王的事情了,”他指着泡普说道,“顾好我们自己的。”
他在偏袒洛尔斯,泡普眯起眼睛,最终选择了退让。
“他们看起来好危险,”夏明菲断言,“你为什么和他们走在一起?”
“丧尸更危险,”梁雪说道,“那里面也有还算正直的人,那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就是其中一个。”
夏明菲先是悄悄瞅了那些人一眼,“他们没逼你做什么事情吧,我看他们中另外一些明显不像人。”她斟酌着说出自己的心底话。
梁雪有一些无语,这个家伙真是什么都敢问。
“他们没对我做什么,至于他们是否对其他人做了什么事情,谁知道呢,不过跟着他们,男孩似乎比女孩要危险一些。”
的确,女的大不了委屈一点谄媚地用身子让他们变得不那么布满荆棘,但男孩嘛,真只能祈祷他们喜欢男风吧。
“对了,你哥哥他怎么不在这里呀,”梁雪悄声问道。
一说到夏天,夏明菲就神情黯淡,不过如今她那僵硬的脸哪怕是善于观察他人情绪的梁雪也无法确认她是怎样的状况,但单从声音听来,夏天似乎出了什么状况,这让她心跳的有些快。
夏明菲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哥哥自动离去,她们也无法得知他究竟去哪里了,唯有河塔镇,她们不得不去尝试着到那里探听哥哥的下落。
就怕的是哥哥在骗她们,说是去河塔镇,实则去了其他地方。
想了种种可能,哥哥想要寻回自己的力量,必须要有情报,关于他失落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的下落。
那,一定是人多的地方,在那种地方讯息的交换率与覆盖面是最大的,不论是这里,还是那里,只要是大型的营地,也许都可以尝试着寻找一下。
“你呢,你们这么些人,打算去哪里,如果是打算找一个安稳的居住地,那我们过来的方向有一个幸存者建立的营地哦,”夏明菲好心提醒,“那里什么都很充沛,已经有数百人在那里汇聚,那个地方一切都很好。”
“我打算河塔镇,我父母可能在那边,”梁雪悄悄隐瞒着自己的目标,坚定地说道,“正好顺路,我们能一起走吗?”她建议道。
这当然让其他人欣然同意,她们还是明白6比5大这一个明显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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